林夜攥着校园卡的指节泛白，图书馆自动门开合的冷风灌进领口时，他才惊觉自己站在古籍区门口足有十分钟。
昨晚实验楼那道失控的雷球在视网膜上烙下残影——紫电擦着苏瑶发梢炸开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雷声。
陈教授的短信还在手机里发烫，可此刻他更想避开那些记载着\"天劫反噬天道追杀\"的泛黄纸页。
\"林夜？\"
清润的女声从左侧书架后飘来。
林夜转身时，怀里的《基础电路学》差点砸到脚面——苏瑶抱着一摞书站在阳光里，发梢沾着窗棂漏下的金斑，白衬衫第二颗纽扣被书本压得微微凹陷，像片被风掀起的小浪花。
\"你最近好像很忙。\"她把怀里的书搁在旁边空桌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普通心理学》的书脊，\"上次社团活动你都没去，张昊说你......\"
\"只是实验课多。\"林夜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把到嘴边的\"处理怪物\"咽了回去。
苏瑶发间飘来的茉莉香包味钻进鼻腔，比实验室里的消毒水好闻一百倍。
他低头时瞥见她腕上的银镯子——是上周他在夜市摊淘的，说是\"能挡小灾\"，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碰桌面，叮铃作响。
苏瑶忽然从书包里抽出本硬壳书，封皮印着《压力管理与情绪调节》，书角卷得像朵半开的花：\"上次听你说微积分作业熬到两点......\"她耳尖泛红，\"这本是我借的，里面有时间规划的方法，你......\"
\"谢谢。\"林夜接过书时指尖相触，像被电了下。
他翻到扉页，看到钢笔写的\"苏瑶\"二字，墨迹在\"瑶\"字最后一笔洇开个小圈，像片被雨水打湿的云。
阳光透过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他突然想起昨晚她按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温度比这阳光更烫，却带着颤抖。
\"其实......\"林夜鬼使神差开口，喉咙却像卡了片碎冰。
他想起古籍里\"天劫掌控者命犯孤星\"的批注，想起吞噬血鳞蝮时皮肤下窜动的热流，那些本该说给苏瑶听的\"我最近遇到些危险\"，最后都变成了\"食堂新出的糖醋排骨，下次一起去吃？\"
苏瑶眼睛亮起来，像春夜第一颗星星：\"好啊，我要加双份排骨。\"她伸手帮他理了理翘起的衣领，指尖扫过他后颈时，林夜听见自己心跳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啧啧。\"
清脆的高跟鞋声从二楼台阶传来。
唐婉儿抱着香奈儿手包倚在栏杆上，栗色卷发被空调风吹得翘起几缕，正漫不经心转着车钥匙：\"校图书馆什么时候成恋爱角了？
林大才子，你这是要上演'学霸与校草'的青春剧？\"
林夜后背瞬间绷紧。
唐婉儿上周在酒吧替他挡过酒瓶子，那道划在她小臂上的玻璃印子现在应该结了痂；可此刻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戳向苏瑶时，像根淬了冰的针：\"苏校花就是心善，连实验室炸了三次的笨蛋都肯陪。\"
苏瑶把《压力管理》往林夜怀里推了推，起身时椅子轻响：\"唐小姐要借书吗？
我记得三楼有《奢侈品鉴定实务》。\"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倒像在推荐早餐铺的豆浆。
唐婉儿高跟鞋\"咔\"地碾过地板，直接站到林夜面前。
她身上的冷香盖过了茉莉味，垂落的钻石耳坠擦过林夜锁骨：\"我问你，\"她仰起下巴，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把小剑，\"上次在滨江路说'下次带你坐我的玛莎拉蒂'的是你，上周替我挡醉汉时说'别添乱'的也是你——\"她突然攥住林夜手腕，雷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你到底......\"
林夜喉结动了动。
唐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却又轻得像片雪；苏瑶站在他右侧两步远的地方，能看见她攥着书包带的指节泛白。
窗外的风掀起古籍区的窗帘，某页泛黄的纸页\"哗啦\"翻起，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陈教授短信的提示音——\"古籍区有你要的答案\"。
\"到底什么？\"苏瑶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比平时轻了些。
唐婉儿的手猛地松开。
林夜看着她耳尖从雪白变成粉红，像被戳破的气球似的别过脸：\"谁要问你！
我是说......\"她抓起手包转身就走，高跟鞋声比来时更急，\"林夜，下周五慈善晚会别想逃！\"
图书馆重归安静时，林夜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苏瑶弯腰捡起他刚才掉在地上的《压力管理》，发梢扫过他手背：\"她......\"
\"她就是嘴硬。\"林夜扯了扯嘴角，可声音发颤。
他望着唐婉儿消失的楼梯口，又转头看苏瑶眼里的关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藏在雷纹里的秘密，那些吞噬神魔时折损的寿命，此刻都像块烧红的铁，哽在他和两个姑娘中间。
\"林夜？\"苏瑶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他望着她眼底的担忧，突然很想把一切都倒出来。
可古籍区的雕花窗透进一片阴云，刚好遮住她的脸。
林夜摸了摸口袋里发烫的天劫碑，喉间的话又咽了回去——至少现在，他不想让这双干净的眼睛染上任何阴影。
\"没事。\"他抓起桌上两本书，\"走，去三楼还书。\"
苏瑶笑着点头，发梢重新落进阳光里。
可林夜注意到，她刚才替他理过的衣领，又悄悄翘了起来。
林夜望着唐婉儿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栗色卷发扫过栏杆的弧度还在眼前晃。
苏瑶搭在他手背的指尖带着体温，像块融化的软糖，可他后颈的汗毛却根根竖立——刚才唐婉儿攥住他手腕时，雷纹下窜动的热流差点失控，若真在图书馆里引动天劫，碎玻璃渣子怕是要溅到苏瑶裙角。
“她……应该没生气吧？”苏瑶收回手，指尖无意识绞着书包带，发梢沾着的金斑被阴云罩住，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柳絮。
林夜这才注意到她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扣错了位，歪歪扭扭卡在锁骨下方，像朵被揉皱的茉莉花。
“她啊……”林夜扯了扯嘴角，喉间的话绕了三圈才吐出来，“嘴硬得能咬碎核桃，转身准得骂我木头。”他弯腰捡起掉在脚边的《压力管理》，书页间滑出张便签纸——是苏瑶的字迹，“微积分重点在第三章，不会的话我画了思维导图”，墨迹在“会”字上洇开个小圆点，和扉页的“瑶”字如出一辙。
苏瑶突然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那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她接过林夜手里的书，指腹轻轻抚过便签边缘，“走吧，去还书。”
两人并肩走向还书台时，林夜余光瞥见她腕上的银镯子。
上周夜市摊老板拍着胸脯说“这是开过光的”，他花了半个月饭钱买下，此刻镯子在她腕间晃出细碎银光，倒真像能挡些什么似的。
可他摸了摸口袋里发烫的天劫碑——那东西才是真能招灾的。
从图书馆出来时，暮色已经漫上教学楼顶。
林夜送苏瑶到女生宿舍楼下，晚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
她转身挥了挥手，发间茉莉香包的味道被风卷着钻进林夜鼻腔，比任何天劫都更让他心跳失速。
“林夜！”
张昊的大嗓门从身后炸响。
林夜回头，就见好友抱着笔记本电脑从梧桐树下晃过来，t恤前襟沾着可乐渍，眼镜片上还糊着半块没擦干净的巧克力——显然又在实验室啃着零食写代码了。
“我就说你在图书馆猫着！”张昊勾住林夜脖子往宿舍拽，“陈教授的实验数据我黑进系统改了，你明天不用去实验室擦试管了——”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刚才在食堂听见八卦，说唐婉儿的玛莎拉蒂今天停在图书馆门口，副驾驶座有束蓝玫瑰？”
林夜脚步一顿。
张昊的手指在他后颈戳了戳：“别装了，你俩在古籍区那点动静，三楼都听得见高跟鞋响。”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发现bug的程序员，“说吧，苏校花的《压力管理》和唐千金的玛莎拉蒂，你选哪个？”
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林夜正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
张昊把电脑往桌上一摔，转椅转得呼呼响：“不是我说，你最近不对劲。上次在酒吧挡酒瓶子，你胳膊都划出血了还笑；上上周在滨江路打血鳞蝮，你被雷劈得头发炸毛还能翻跟斗——”他突然收了笑，“可今天在图书馆，你手抖得像筛糠。”
林夜翻身坐起，枕头下的天劫碑硌得后腰生疼。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还亮着陈教授的未读短信：“古籍区《天道判》卷三，速查。”可此刻他盯着张昊镜片后认真的眼睛，喉咙突然发紧：“我要是说……我每升一级天劫，都得折十年寿命？”
张昊的转椅“咔”地停住。
他推眼镜的手悬在半空，可乐渍在t恤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所以你上次吞血鳞蝮时，白头发是这么来的？”
林夜扯了扯头顶翘起的呆毛——那撮白发在发丛里格外刺眼。
张昊突然扑过来，抓住他手腕扯开袖子。
雷纹在皮肤下蜿蜒，像条蓄势待发的蛇：“操，你早说啊！上周在酒吧替唐婉儿挡酒瓶子，你雷纹都快爬到手肘了，我还以为你是被酒瓶子砸傻了！”
“我怕……”林夜喉结动了动，“怕你们卷进来。”
张昊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镜片上的巧克力渣跟着抖：“你当我是苏瑶啊？需要你保护？”他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电脑包，“我黑进过学校监控，查过你每次消失的路线；破解过陈教授的实验室门禁，偷看过你的实验数据——”他掏出个U盘拍在林夜腿上，“这是近三个月市内异常能量波动的坐标，我标了红的地方，和你吞神魔的时间完全吻合。”
林夜捏着U盘的手发颤。
张昊挠了挠后脑勺的鸡窝头：“我就想……万一哪天你扛不住，我还能当个人形导航仪。”他突然跳起来翻抽屉，“对了！我用实验室的3d打印机给你做了个护腕，能屏蔽雷纹的能量波动——”
手机在床头震动时，林夜正盯着张昊塞给他的护腕发呆。
屏幕亮起，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世纪广场地下停车场，戊时三刻，有东西等你。”附带的定位图标在地图上跳着红光，像滴要渗开的血。
“新的神魔？”张昊凑过来看，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串，“这个号码用了暗网代理，Ip在不断跳转……等等，能量波动监测仪显示，世纪广场地下停车场现在有强磁场干扰，和你上次吞火蜈时的反应类似！”
林夜摸了摸口袋里的天劫碑，雷纹在皮肤下蠢蠢欲动。
他想起苏瑶腕上的银镯子，唐婉儿耳坠擦过锁骨的凉，张昊镜片上的巧克力渣——这些温度突然烫得他眼眶发酸。
“我得去。”他套上张昊做的护腕，雷纹果然被压得暗了几分，“这次的能量比血鳞蝮强，可能是六级天劫才能对付的东西。”
张昊把电脑塞进他怀里：“带着这个，我实时监控能量波动。要是不对劲……”他突然梗了梗脖子，“我就黑掉全市红绿灯给你打掩护！”
林夜走到宿舍门口时，回头看了眼。
张昊正坐在转椅上敲代码，屏幕蓝光映得他半张脸发亮，t恤上的可乐渍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他脚边的护腕零件盒上，金属反光晃得人眼睛发疼。
世纪广场的霓虹灯在夜色里流淌成河。
林夜站在地下停车场入口，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信息里的“戊时三刻”还有十分钟，可他已经闻到了铁锈味——那是神魔精血混着血腥气的味道，比上次的火蜈更浓，像团浸了血的棉花堵在鼻腔里。
雷纹在护腕下疯狂跳动，他能听见天劫碑在口袋里发出嗡鸣。
林夜摸了摸后颈翘起的衣领——苏瑶今天替他理过三次，每次都会悄悄翘起来，像在提醒他什么。
“来了。”他低声说，掌心的天劫碑突然发烫。
地下停车场的灯串“滋啦”一声全部熄灭。
黑暗里，有东西在角落挪动，鳞片擦过地面的声响像极了……
林夜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线。
他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六足蛇身，目生双瞳，见血则喜”，那是《山海异志》里提到的“血瞳蚺”，成年体需要七级天劫才能镇压。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张昊发来的消息：“能量指数127，远超之前所有记录！林夜，你确定要——”
林夜关掉手机。
他望着黑暗中逐渐逼近的幽绿瞳孔，雷纹顺着手臂爬上指尖。
这次，他没再犹豫。
“来啊。”他咧嘴笑了，声音里带着滚烫的兴奋，“让我看看，你够不够资格，给老子的天劫升个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