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昂蹲在民国剧组的道具箱上,手里捏着半块被压扁的绿豆糕,眼神死盯着导演手里那柄“北洋时期将官佩剑”。剑鞘上镶的假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塑料光泽,剑穗的流苏打了八个死结,活像被猫抓烂的毛线团。场务第三次举着喇叭从他面前跑过,裤腿上还粘着宇文殇改装道具时崩飞的螺丝钉。
“陆老师,该您走位了!”副导演扯着嗓子喊,声音淹没在隔壁棚爆破戏的轰鸣里。陆子昂慢吞吞起身,文化衫后背的“打工人永不为奴”被汗浸得支棱起半边,活像只炸毛的鹌鹑。系统提示音在耳畔贱兮兮响起:【检测到宿主第144次被迫演戏,解锁成就“人形背景板”。奖励:戏精直觉(能识别穿帮镜头但会触发肢体不协调)】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林绾绾把镶金边的剧本拍在他早餐的豆腐脑碗里:“鼎盛倒台后,这是唯一敢用你的民国剧——演个被枪毙的汉奸,词儿就一句‘我有罪’。”他翻开剧本,发现自己的死亡镜头备注写着“被驴车撞飞三米半”。
此刻,陆子昂正被按在刑场布景前粘假胡子。胶水刚糊到下巴,戏精直觉突然发作——刑架的木纹和粮票大叔车间更衣柜的纹路一模一样。他手一抖,假胡子粘成了八字眉,活脱脱从汉奸转型喜剧演员。
“第三十八场第一次,Action!”导演的扩音器炸出回音。
按剧本他该踉跄跪地高呼“我有罪”,结果戏精直觉操控双腿跳起踢踏舞。绑手的麻绳突然崩断,他一个滑步撞翻道具酒坛,腌了十年的假老醋泼了群演满脸。弹幕从监控屏飘过:“建议申遗!”“陆师傅这舞步能气活卓别林!”“群演的脸像极了被生活毒打的我!”
宇文殇蹲在房梁上狂笑,手里遥控器一按,刑场的绞刑架突然播放《最炫民族风》。林绾绾踩着军靴冲进来,马鞭甩得噼啪响:“让你演汉奸,没让你演马戏团小丑!”她镶钻的帽徽晃成流星锤,差点抡飞导演的假发。
中场休息时,陆子昂蹲在道具间啃冷掉的烧饼。保洁阿姨的拖把突然怼开通风管道,灰扑扑的铁盒“咣当”砸在他脚边。盒里躺着半截生锈的车间扳手,手柄上刻着粮票大叔的工号——正是拍卖会上那柄的残缺部分。
系统提示音刺破昏沉:【检测到宿主触及历史拼图,解锁成就“真相缝补匠”。奖励:因果律胶水(粘合物品必暴露隐藏线索)】
他顺手用胶水粘好扳手,裂缝处突然渗出黑褐色液体——二十年前黑心钢厂用的劣质机油。窗外传来道具组长的怒骂:“哪个缺德玩意动了老子的古董枪?”
下半场拍摄战壕爆破戏。陆子昂套着脏成抹布的军装匍匐前进,宇文殇操控的鼓风机把硝烟吹成蘑菇云。按剧本他该中弹滚进泥坑,却在翻滚时压爆水管,喷涌的水柱把反派冲上道具树杈。
“好!临场反应绝了!”导演突然蹦起来,“把这段改成爱国志士智擒敌寇!”
陆子昂吐掉嘴里的泥浆刚要反驳,道具枪突然炸膛。枪管里崩出的不是空包弹,而是鼎盛集团的走私单据——1998年的假锅炉质检报告混在碎纸屑里漫天飞舞。
弹幕瞬间沸腾:“这穿帮是我见过最硬的!”“建议查查道具组祖上三代!”“陆师傅的手是罪恶克星吧?”
夜戏拍完,陆子昂蹲在消防栓旁啃辣条。道具组长凑过来递烟,袖口银光一闪:“陆老师,有些戏演得太真会要命。”
他嚼辣条的动作一顿,1998年的旧新闻从记忆里浮出——粮票大叔正是在揭露黑心钢厂时“意外”身亡。
“您父亲当年断人财路,连累整个剧组喝西北风。”道具组长吐着烟圈,鞋底碾过蚂蚁,“现在您又砸了多少人饭碗?”
林绾绾的马鞭突然缠上那人脖颈:“哪来的癞蛤蟆聒噪?”她高跟鞋碾碎烟头,火光映出对方衣领内的窃听器。
隔天的雨夜追捕戏突发状况。按设定陆子昂该跃过道具栅栏,却在起跳瞬间触发戏精直觉。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扭起广场舞,拽着追兵跳起探戈,完美避开所有机位。
大雨滂沱中,群演在湿滑的地面摔成保龄球瓶。宇文殇从水坑里捞出改装过的假血包——里头灌的是辣椒酱混番茄汁。陆子昂抹了把脸,在破碎的道具箱里摸出张泛黄通告单:1998年11月7日,粮票大叔的夜戏通告被人用红笔划掉。
庆功宴上,导演举着破纪录的收视率哭成狗:“陆老师!观众要求给您加五十场戏!”
林绾绾把军刀拍在酒桌上:“加戏可以,先解释下为什么道具枪里藏罪证?”
月光淌过民国街景的青砖,陆子昂蹲在粮票大叔“意外”身亡的位置数瓦片。保洁阿姨突然现身,拖把蘸着雨水在地上写:“当年这底下埋着半截扳手,可惜被野狗叼走了。”
手机震动,系统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宿主拼合历史碎片,解锁成就“时光修补匠”。奖励:记忆拓印(触摸旧物可浮现往昔画面)】
他拾起那截生锈的扳手,指尖触及的刹那,粮票大叔的声音穿越时空在耳畔炸响:“小子,演好你自己这出戏!”
远处拆迁队的探照灯扫过片场,民国街景在强光下现出泡沫板的本质。宇文殇把改装绞刑架焊成纪念碑,底座刻着“真相永不杀青”。林绾绾的红跑车甩尾漂移,车灯照亮道具间暗门——里头堆着贴“古董”标签的现代劣质钢材,与二十年前的骗局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