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安全屋内一片寂静。云渺蜷缩在沙发上,手指轻敲笔记本电脑键盘,屏幕的蓝光映照着她疲惫却专注的面容。
三天前,她的手机上曾收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未接来电,当时她正忙于整理法院交办的紧急卷宗,未曾在意。那个号码显示的归属地是北区,这让她事后有些在意。
秦默站在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指尖触碰到窗框时感受到了微凉的金属触感,这让他更加警觉。
墙上那盏老旧挂钟的秒针缓慢移动,时针指向凌晨两点,细微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还是没有云父的消息?」云渺抬头问道,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录音笔的开关——这是她作为律师多年养成的习惯。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秦默右侧腰间的微小凸起,那里防弹衣的接缝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撕裂了。
秦默摇头,正要回答,一阵突兀的门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两人身体同时绷紧,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
秦默的手指微微弯曲,做了个战术手势——这是他作为前军人的本能反应。挂钟的秒针似乎停顿了一瞬,又重新开始移动。
「有人知道这个地址?」云渺轻声问,已迅速合上电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让她想起了上周在医院的不愉快经历。当时医院病历系统的时间戳显示有人提前三小时查阅了她父亲的记录,病历档案编号被登记在借阅表上,却没有实际签字。
「不应该。」秦默悄无声息地拔出腰间配枪,那是一把配发给特殊部门的国产手枪,枪身磨砂处理以减少反光。
他示意云渺退到卧室。「待在那里,别出声。」他的眼神如同扫描仪般迅速评估着室内的战术位置。
安全屋那扇生锈的铁门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门框上的防盗链已经老化,看起来经不起强力撞击——就像他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一样脆弱。
云渺点头,却并未完全撤离,而是躲在厨房与客厅的拐角处,随手抄起一把水果刀。厨房台面上还放着她晚餐后未收拾的半杯凉茶和法院送达的文件袋。
这个小动作让秦默嘴角微微上扬,但他很快恢复了严肃表情,悄然移至门边,肩膀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通过门镜,秦默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纤细身影。那人似乎感觉到被观察,微微抬头,露出半张熟悉的脸庞。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更加浓烈,让秦默皱了皱鼻子。他想起了上周陪云渺去医院时,消毒水味道中混杂的某种特殊药品气息。
挂钟的分针向前跳动,发出细微的机械声响。
「是林晓。」云渺突然从拐角处冲出,声音因惊讶而提高。「我大学同学。」她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心跳声仿佛能被听见。
秦默皱眉,伸手拦住她:「等等,太巧合了。」他的指尖微微发凉,这是他遇到危险时的生理反应。
转身时,云渺注意到他防弹背心侧面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痕,看起来像是早已存在的旧伤。裂痕边缘发黑,似乎曾被缝合过。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云渺停下脚步,眼中的惊喜逐渐转为疑虑,脑海中闪过那个三天前的未接来电和通讯录中林晓的号码。
上个月的聚会上,林晓曾提到她正在申请司法系统评优委员会的工作,这让云渺感到意外,因为她记得林晓一直对体制内工作不感兴趣。
门外的人似乎听到动静,再次按响门铃,这次持续时间更长。门铃声在安全屋内回荡,像是某种警告的前奏。
生锈的铁门把手微微震动,铁锈碎屑无声地落在门槛上,露出下面锁芯部分的金属原色。
「云渺,是我,林晓。我知道你在里面。」女声透过门板传来,带着某种紧迫感。「我有关于你父亲的消息。」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云渺心中的某道闸门。她几乎要冲上前去开门,却被秦默有力地按住肩膀。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温度和力度,指间的茧子摩擦着她的衬衫,这让她稍稍冷静。
「可能是陷阱。」他低声说,眼神坚定如铁。云渺注意到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他高度警惕时的反应。
「但如果真有父亲的消息...」云渺眼中闪烁着希望与犹豫交织的光芒,指尖不自觉地轻触左手腕上的手表——这是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表盘背面刻着一句话:『正直者无畏』。
医院平面图在她脑海中闪现,她记得父亲最后被送往的病房位于西侧尽头,304号房,值班护士曾告诉她有人在非探视时间进入过房间。
秦默思索片刻,点头:「开门,但站在我身后。」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像是已经评估了所有可能的风险。
门开的一刹那,秦默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枪柄。门轴发出低沉的吱呀声,仿佛在发出警告。门外走廊的应急灯泛着黄色光芒,照亮了昏暗的空间。
门外的女子摘下帽子,一头齐肩短发映入眼帘,发尾处隐约能看到不久前染色的痕迹。她脸上带着疲惫却坚定的微笑。
她颈部的肌肉线条显示着明显的紧张,这一细节没有逃过秦默的眼睛。他注意到她穿着一件与场合不符的高领毛衣,尽管室外气温已经回暖。
「好久不见,云渺。」林晓的目光越过秦默,落在云渺身上,然后又警惕地回到秦默脸上。「这位是?」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在包带上收紧。
「我男朋友。」云渺脱口而出,连自己都为这个谎言感到意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不自觉地摩挲着录音笔,录下这个奇怪的画面。录音笔是她办理高危案件时常用的证据收集工具,内存卡有加密保护。
挂钟的指针此刻指向两点十五分,墙上的阴影像被拉长的手臂,向他们缓缓伸展。
林晓略显尴尬地站在门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脖子上的一枚小小吊坠——形状特殊,材质与普通首饰不同,表面有细微的光泽变化,像某种特殊合金打造。
秦默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件饰品上,眼神微变。他记得在检察院机密文件中见过类似的物件描述,那是司法系统评优委员会内部身份识别的一种方式。
那吊坠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光泽,让他想起了档案照片中的某个细节——评优委员会高层内部的标识,只有核心成员才会配备。
「能先让我进去吗?外面不安全。」林晓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肩膀微微耸起,像是防御姿态。
门外的走廊灯闪烁了一下,将她的影子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秦默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只不寻常的手表,表盘经典但内部机芯似乎经过特殊改装。
云渺看向秦默,后者微不可察地点头,侧身让出一条窄缝,同时确保自己的身体始终挡在云渺前方。
他的手指始终保持着随时可以拔枪的姿势。云渺注意到他移动时似乎轻微地避开了右侧,那处防弹衣的破损更加明显了,内里的凯夫拉材质已经磨损到极限。
安全屋狭小的客厅内,三人形成一个奇怪的三角形。林晓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秦默倚在窗边,云渺则站在两人中间,气氛紧张得几乎凝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警惕,如同即将引爆的炸弹。挂钟的摆动声像是某种倒计时,每一秒都使房间内的氧气更加稀薄。
「所以,你知道我父亲的消息?」云渺直接切入主题,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律师式的锐利。桌面上摆放着她父亲案件的部分卷宗复印件,每一页都标注着她自己的编码系统。
林晓点头,视线却有意无意地避开秦默犀利的目光。「三天前,我在北区的咖啡馆看到他了。他看起来...很紧张,像在躲避什么人。」
她的叙述流畅,几乎太过流畅了。这个时间点正好对应医院记录被查看的那天,也符合云渺收到未接来电的时间。
「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云渺追问,指尖敲击着沙发扶手,节奏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安。
「我试过,你的手机总是关机。」林晓解释道,「后来我在律所门口等你,听说你请假了。我...我有朋友在警局,打听到你可能在这附近。」
她说这话时,目光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忆编造的细节。云渺记得自己确实关闭了手机,但只是在去医院的那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
秦默与云渺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没人知道这个安全屋,除非——
「你这朋友,姓什么?警局哪个部门的?」秦默突然开口,声音如刀锋般锐利,他的手指做了个微妙的手势,云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地打开了录音笔。
他轻微调整站姿,云渺看到他的防弹衣侧面裂缝处露出了一小片肌肤,有未愈合的伤口痕迹,像是被特殊工具造成的割裂伤。
林晓明显僵了一下,手指再次触碰那枚特殊材质的吊坠,吊坠在灯光下的反射角度让秦默看清了上面的细微刻痕。
「李...李明。交通科的。」她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呼吸节奏也变了。挂钟发出一声异常的响动,分针跳到了半点。
「交通科没有李明。我上周才见过他们全体人员。」秦默淡淡道,目光锁定林晓脖子上的吊坠,表情变得更加戒备。
他记得在三天前的人员内部通讯录中,交通科的名单上确实没有这个名字。云渺也回忆起来,她作为律师经常与各部门打交道,交通科的人员她都有印象。
客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林晓的笑容消失了,她的眼神闪烁,像是在计算什么。外面突然下起雨来,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让气氛更加紧张。
铁门的锈迹在湿气中似乎蔓延开来,门锁处的铁皮已经呈现深褐色,仿佛一张正在扩散的血网。
「我父亲到底怎么了?」云渺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决,手中的录音笔被她紧紧握住。
录音笔是法院指定的标准证据收集设备,内置高灵敏麦克风和防干扰系统,每段录音都会自动生成时间戳和序列号。
林晓深吸一口气:「云渺,我是来帮你的。你父亲现在很危险,评优委员会的人在找他。他让我告诉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身边最亲近的人。」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秦默,同时手指悄悄移向了包内的某处。挂钟的秒针停止了一瞬,随后继续其无情的行进。
「这真是个绝妙的离间计。」秦默冷笑,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你到底是谁?评优委员会根本不会用这种方式联络。」
他移动时,防弹衣的裂痕愈发明显,里面的防护材料已经严重磨损,几乎失去了保护作用。这伤痕来源于上周他护送云渺去医院时的那场遭遇。
林晓站起身,脸上流露出被冒犯的愤怒:「云渺,我们认识十五年了!难道你要相信一个认识才多久的男人,而不是你的老朋友?」
她的声音中带着某种蛊惑性,眼睛却始终警惕地盯着秦默的动作。她的手指轻轻碰触着毛衣领口,那下面隐藏的吊坠似乎有某种特殊意义。
云渺陷入痛苦的沉默,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脑海中闪过与林晓共度的大学时光,又想起了秦默这段时间的保护。
她突然回忆起医院护士的证言:有人冒充家属在探视时间外进入了父亲的病房,那人穿着与医院制服类似的衣物,脖子上戴着类似工作证的物品。
最终,她缓缓走向林晓:「我父亲到底在哪里?」她的语气冷静,但手指悄悄将录音笔调至最大音量,以确保能捕捉到每一个细节。
「我可以带你去。」林晓伸出手,「但只能你一个人。他说了,不能带任何人。」她的眼神闪烁着某种胜利的光芒。
「别去。」秦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如同冬日的寒冰。雨水从窗缝渗入,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细线,像是划开的界限。
云渺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秦默,眼中满是挣扎:「如果真的是我父亲呢?」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腕上父亲送的手表似乎变得更沉了。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四十五分,黎明尚远,但决断已近。
「如果是你父亲,」秦默走向林晓,目光冰冷,「他不会派一个戴着评优委员会核心成员标志的人来接你。」
他移动时,云渺清楚地看到了他防弹衣下那道老旧伤口,深褐色的疤痕从右肋一直延伸到腰际,意识到他一直带着旧伤在保护她。
林晓的表情瞬间变了,她本能地抓住脖子上的吊坠,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那一刻,她眼中的温度骤降,变成了一种专业的冷漠。
云渺震惊地后退一步,目光重新聚焦在那枚小小的饰品上——现在她看清了,那确实是与评优委员会专属标记相同的形状,上面还有一个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编号。
挂钟的分针完成了半周旋转,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凝固。雨声变得更加急促,安全屋的窗户颤抖着,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云渺...」林晓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某种恳求,「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我可以解释。」
她的手悄然移向腰际,秦默的目光紧随其动作。云渺注意到林晓的高领毛衣下摆有一处不自然的起伏,像是隐藏了某种工具。
云渺已经退到秦默身边,手指紧握录音笔,感受着十年友谊在这一刻崩塌的痛苦:「那就解释吧,从实话开始。」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但眼神坚定。她注意到秦默正轻轻挪动位置,将自己完好的一侧对准林晓,防弹衣破损处被小心地背向她。
林晓微微叹气,似乎在权衡什么,然后她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你父亲确实让我来找你,但不是为了带你去见他,而是为了带你离开这个人。」
她指向秦默,「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他表面上是你的保护者,实际上却是评优委员会派来监视你的人。」
雨声变得更大,像是为这场对峙伴奏。安全屋内的三人,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秦默的手枪、云渺的录音笔、林晓腰间隐藏的东西。
十年的友谊与刚建立的信任,都在这一刻接受最严峻的考验。铁门上的锈迹在雨夜中愈发明显,挂钟的指针无情地继续前进,门窗缝隙中渗入的水迹如同小蛇般蔓延着。
云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犹豫着该相信谁——是陪她度过青春岁月的老友,还是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陌生人?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滴敲打着玻璃,如同时间的催促。云渺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做出了决定。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律师特有的冷静与锐利。雨夜的真相,即将揭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