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刘章收到朋友的一件礼物,是一件西服。
深秋的雨裹着寒意,刘章缩在建材市场门口等车。黑色的运动服肩头洇着雨渍,运动鞋边沾着工地的少许泥土。
“小兄弟,要搭个便车吗?”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刘章回头,看见一辆黑色奔驰缓缓摇下车窗,车窗后是张棱角分明的脸,寸头配深色夹克,眉间一道淡疤让他看起来有些威慑力。
“不用了,谢谢......”刘章话没说完,那人已经推开车门,径直走到他面前:“我去市中心,顺路。看你样子,不像来逛市场的。”他扫了眼刘章手里的图纸,“做施工的?”
车上暖风吹得人眼眶发烫。男人自我介绍说是本地做工程的承包商。得知刘章就住在附近,承包商递来张烫金名片:“遇到难处可以找我。”名片边角还带着体温,刘章随手将它放进口袋里。
三天后的深夜,刘章来到医院看住院的一位朋友,感觉手机震动,从口袋将手机拿出,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我在住院部楼下,带了些东西。”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这是三天前见到的那个开发商,他倚着车抽烟,后备箱里堆着成箱的进口蛋白粉和保健品。“给阿姨补身体的,”开发商掐灭烟,对刘章说:“明天我安排人送些营养品到病房。”
刘章正要拒绝,开发商却摆摆手:“等你以后发达了,记得请我喝酒就行。”车灯照亮他转身时夹克后领的线头,便开车走了。
半个月后,刘章穿着白色的衬衫在一家面馆吃面。“不好意思,来晚了。”开发商冲他眨眨眼,临走时,塞给他个精致礼盒:“打开看看。”
深灰色西装套在定制木架上,面料带着羊绒特有的柔软触感。内衬绣着暗纹,袖口别着袖扣,盒底压着张纸条:“穿上这身西服,有底气。”刘章抱着礼盒站在寒风里,想起自己第一个月工资买的那一身西服。
此后的日子,开发商是突然闯进刘章生活的引路人。带他出入高端饭局,甚至在他熬夜工作时送来宵夜。某个周末,开发商开车带他去城郊,两栋米白色别墅在阳光下静静伫立。“上去坐坐?”开发商熟稔地打开雕花铁门,“地下室存了几箱好酒,等你出师了开。”
别墅里装修简约大气,书房墙上挂着泛黄的工程图纸。开发商指着图纸上歪歪扭扭的标注笑:“这是我接的第一个项目,当时连比例尺都算错。”他摩挲着图纸边缘,“那时候穷得睡工地,被甲方指着鼻子骂......”
刘章摸着书架上的《工程法规》,书页间夹着张老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迷彩服,站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不像你?”开发商来热茶,“眼里有火,脚下有路。”
转眼春节将至,刘章提着家乡特产去拜访。推开别墅门,开发商正在贴春联,地上散落着写废的红纸。“字太丑,见笑了。”开发商挠挠头,露出孩子气的笑。刘章瞥见桌上宣纸,突然想起母亲总说他毛笔字写得好。
“我来试试?”他铺开宣纸,饱蘸浓墨。笔尖悬在纸面时,笔锋落下,一个方正的“中”字跃然纸上。
“好字!”开发商凑近细看,“这字有风骨。”刘章将墨迹未干的字小心折好:“哥,这字送你。‘中’字不偏不倚,就像你教我的,做工程要守规矩,做人要行正道。”
开发商接过宣纸的手微微发抖,转身从保险柜取出个檀木盒。打开是枚刻着“远”字的玉章,边角有处细微裂痕:“这是我第一桶金买的,跟了你这么久,今天该有个伴了。”他将“中”字小心收进盒中,“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兄弟。”
窗外烟花炸开,映得满室温暖。刘章忽然明白,开发商送他的不只是西装和机遇,更是一份跨越阶层的信任。而他回赠的“中”字,是对这份情谊最郑重的承诺——无论未来身处高楼广厦,还是重回泥泞工地,都要守住心中那杆秤。
春去秋来,刘章西装袖口的暗纹渐渐磨损,却依然笔挺如新。那枚“中”字被开发商镶进办公室的匾额,每次签合同前,总要抬头看一眼。而刘章始终记得,那个雨夜相遇的瞬间,改变的不只是他的人生轨迹,更是两颗心的彼此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