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七,胡老爷来之前,你把她守好了。”刀七应是,便伸手上前。睐娘不甘心被锁被关,往外走,软了态度,道:“妈妈,我不跑,你不必如此。”
老鸨“哼”了一声,“刀七,干活!”
刀七撸起袖子上前,强横地将睐娘拖着去了她自己房间。睐娘挣扎,道:“我自己会走!别把我的皮抓破了。”
“让她自己走!”老鸨吩咐,“别伤了她。要是晚上胡老爷享用的时候,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你我赔得起吗?”
刀七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这卖了五百两初夜的玉京姑娘,可不能让人误会她已被人先睡了,不然还得退钱。
睐娘挺直腰背走在前面,好似慷慨就义的英雄。芳丫头被唤来服侍她,两人都不许出房间,要什么都由芳丫头叫刀七去取。
进了房间,芳丫头“扑通”一声跪下了,“谢姑娘救我。”
睐娘忙上前将她扶起,道:“都是因为我,就是毁了这张脸,能救你也是值的。”
芳丫头感动得眼泪汪汪,道:“姐姐的脸多么金贵,多少人想要都没有呢。姐姐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娘对我都没这么好。我娘生了弟弟,眼里只有弟弟,为了给弟弟买个童养媳,就把我卖了。”
睐娘摸了摸芳丫头的头,“以后姐姐照顾你,芳丫头不要哭了。怡红院里的姑娘就没有不爱美的,姐姐怎么舍得将这么美的脸划破?”芳丫头歪头不解。
“芳妹妹,你不懂,怀璧其罪哪。”睐娘叹气。
“什么是怀璧其罪?”芳丫头歪头问。
“一个人怀有大家都想要的宝贝,若这个人没有能力保护,这个人就会遭受祸害。怀璧其罪的人,若没有了‘璧’也就不会遭祸了。”睐娘温柔地解释。
“哦,姐姐的‘花容月貌’就是那个‘璧’,胡老爷、陈大人都喜欢,姐姐不想遭罪就要毁了它们吗?”芳丫头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若我有姐姐一半的美貌就好了。”
睐娘看着这天真的小丫头,摇头,心事重重地摸摸她脑袋,将她揽进怀里,悄声说:“我让你送给陈大人的信可送到了?”
芳丫头摇头,睐娘心里一阵巨大的失望袭来,今晚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她的计划因老鸨将她藏在此处而被破坏!
睐娘抬头,想将涌出来的眼泪倒回去,她轻轻放开芳丫头,恨不得扑到床上大哭一场。
芳丫头见睐娘绝望地闭上了眼,肩膀抖动,知道她在憋着哭,忙附在她耳边道:“你让我亲手将东西交到陈大人手里,门房说陈大人出门访客了,后日他们一家就要上京,大人忙着整理行装,没空见我。我在门口等了许久,天黑了,我便将东西交给门房了,告诉门房我们住的地方,求他一定要交给陈大人。”
睐娘睁眼,眼里闪出喜悦的光来。芳丫头见她欢喜,大声说:“陈大……”睐娘忙捂住她的嘴,以眼色示意刀七还在外面。
芳丫头忙点头表示明白,睐娘才放开她。芳丫头在睐娘耳边说:“陈大人肯定会来的。”
睐娘知道芳丫头是安慰她,便笑着点点头,心中却甚是不安,眼睛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好似要下雨,陈大人能来吗?门房若将信给了夫人,后果就很严重了。
睐娘担心的陈夫人正在府里大发雷霆,门房见老爷久久不回,想起夫人说过若有女子来找老爷,要报告她,怕事后夫人怪罪,忙将信物给了夫人。陈夫人是个出了名的醋坛子,家里一个小妾也无,陈云峤流连青楼,她并不知情,否则早就打上怡红院了。
她捏着睐娘送来的丝帕,上面用血写的“救命”两个字,帕子边上绣着双飞蝶,极精致,两个红字看得出是匆匆写上,但也还有娟秀、凄美之感。
夫君与这妓子定然交情非浅,否则人家如何会找上门来,说不定是想赖上陈云峤,故意耍的阴谋诡计。
陈夫人眉皱了又皱,帕子展开又揉成一团,想扔了,又不知为何,将它拍在案几上,生闷气。等陈云峤回来,一定要问个清楚。
想当年,她阁老的嫡女,风华正茂,陈云峤一介书生高中探花,打马游街时,她坐在家中一眼相中,爹娘宠着她,让人去向陈云峤说媒,他却拒绝阁老府上的提亲,她爹这做阁老的,老脸挂不住,准备对陈云峤下手,她以死相逼,使了各种手段才嫁给了他。
可惜她的如意郎君为人豪放仗义,书生意气,在官场并不得意,靠着他爹,才没被贬出京去。后来他爹倒台,陈云峤只好辞官。无论他如何落魄,他是她看中的男人,如何容得他人染指。想及此,她将手指掐入手心,痛得让怒火烧昏的头清醒了一些。
她说过不许他纳妾,在京城受贵女圈里的女人嘲笑讥讽善妒,但她做到了,她们又羡慕又嫉妒,若是这次回京,她的夫君将一个妓子带在身边,她还不被笑死。
她一个人呆在房中,入夜了,晚饭也没吃。
陈云峤并不知道芳丫头来报信的事情,门房心里有鬼,见老爷回来,躲在一边一声不吭。
陈云峤带着青萍匆匆回府,他眉头紧皱,脚步凌乱,带个女人回家,夫人又少不了盘问,何况睐娘也不知被关在何处,也不知怎样了。他心乱如麻,经过大门时看也没看门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