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东洲第四核电站,3号废弃备用冷却水取水口。
浑浊的江水拍打着布满水草和锈迹的混凝土取水口格栅。巨大的格栅早已废弃,被厚厚的水生生物覆盖。水下能见度极低,水流湍急。几艘高速巡逻艇拉着刺耳的警笛在周围水域快速封锁、搜索。声呐设备嗡嗡作响,气泡如沸。
水下。武警水下作业中队和特勤蛙人分队乘坐装备饱和潜水系统(深海抗压)的特种工作舱(内压载型)到达目标区域。潜水员身着重型饱和潜水服(热水加热系统、混合气呼吸),通过工作舱脐带缆连接,缓缓沉入冰冷的江底。
强光探照灯刺破黑暗的江水。浑浊的泥水中浮动着细小的颗粒。声呐显示:取水口下方确实存在一个直径约1.8米的巨大混凝土管道口,深深嵌入江底岩层!管道内壁光滑,明显有非自然水流冲刷痕迹(真空管道冷却后的注水痕迹)。
蛙人队长老孙(经验丰富的饱和潜水专家)带队抵近检查。他的潜水头盔摄像头扫过管道边缘。
“报告指挥中心!发现管道入口!密封挡板被从内部强行破坏!看!”他调整探灯角度。只见厚重的合金密封挡板扭曲变形,向外张开!入口处散落着切割下来的金属残片!显然是暴力破拆!“管道内部探测到人工搅动的紊流,时间很近!他们刚走不久!”
目标确实从管道逃出!但人呢?样本呢?
蛙人小队以3号取水口为中心,向外辐射扇形搜索。探灯光束在江底搅起一片片泥雾。声呐持续扫描回波异常点。
“队长!左侧30米!淤泥里好像有东西反光!看着不像天然物!”一名队员发现异常。
老孙带队靠近。
灯光照射下,一片被卷入水草和淤泥的银色物体轮廓显现。是一个扭曲变形的中型金属罐!正是“天穹之眼”塔下看到的样本转运罐类型!但罐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空空如也!
旁边散落着破碎的保温层和变形的仪器元件。
很明显,在暴力破坏管道挡板瞬间或出水时,受到巨大水流冲击或外力撞击,罐体损毁,里面的样本……不见了!
“只有罐体!样本丢失!”老孙的声音在水下通讯器里带着惊愕和沉重。
几乎在报告的同时!
水面指挥中心通过水下摄像同步看到了画面!
“命令:扩大搜索范围!水下、岸线、漂浮物!对周边水域进行放射性(可能的防护残留)和生物活性标记物扫描!通知水文监测和环保部门!立即对下游水域多点布控采样!重点筛查异常生物细胞组织残留物!动用所有力量!必须找到失散的样本或碎片!”白瑾的命令冰冷而急促!样本失散在茫茫大江,可能彻底消融,也可能被冲向下游造成未知风险!必须评估控制!
……
云峰市国家综合执法审讯中心(特殊隔离区)。
光线冷硬。陈昭南戴着手铐,坐在特制审讯椅上,神情灰败颓唐,再也不复昔日市长的从容。强大的心理压力和铁证如山的前景(塔中现行被捕、白塔生物实验室证据链)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白瑾亲自审讯。
“陈昭南,别再心存侥幸。”白瑾的声音平静,但蕴含着山岳般的压力,“天穹之眼塔里的样本罐我们在江底找到了,但里面的东西毁了,丢了。你现在唯一能争取主动的机会,就是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连接点创生’项目的转移计划、备用节点、以及那个潜逃研究者的身份和可能去向——说出来!”
白瑾特意强调“毁了,丢了”,给陈昭南施加压力,同时暗示“项目核心失败”,摧毁其心理依托。
陈昭南喉咙滚动,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绝望:“……那个外国人叫艾德里安·沃尔夫(Adrian wolff),表面身份是欧盟联合干细胞研究中心的访问学者……实际身份我不知道。他只负责技术执行……转移计划……”
他咽了口唾沫:“真空管道直通江底,但破坏挡板后会有预设的、被提前锚定在出口下方50米处的单人潜航器(SdV)接应……那东西噪音很小……可潜深100米以上……航速很快……具体型号我没见过……他说可以直接把人带到海轮……下游接应的船……是……是‘昌盛国际航运’旗下的一条……做近海贸易的小型散货船……叫‘海丰号’……定期跑东南亚线……这次……应该就在附近……”
“海丰号”散货船!转移工具!海外接应!
艾德里安·沃尔夫很可能驾驶单人潜航器(SdV)逃向下游,汇合“海丰号”,准备携带可能找回或残存的样本碎片外逃!
“立刻!通知长江海事局、海警总队、省边防总队!立刻定位并拦截‘昌盛国际航运’所属散货船‘海丰号’!坐标:东洲核电站下游方圆30海里!强制登船检查!活捉艾德里安·沃尔夫!搜索所有可能样本残留!”白瑾立刻下令!时间紧迫!
命令被瞬间执行!水上力量如同撒出的巨网!
……
长江下游,扬子江航道。(距离东洲核电站约15海里)
一艘破旧的中型散货轮“海丰号”慢悠悠地行驶在主航道上。夜幕降临,船上灯火稀疏。船长老周站在驾驶台前,心神不宁。几个小时前,一个加密卫星电话指令让他在这片水域待命,等待“特殊货物”接应,会有“小船”送人上船。
就在他惴惴不安之际!
船身左侧后方约200米的水面下,一个极其低矮、流线型、通体漆黑的物体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破开水面,快速接近!正是微型单人潜航器(SdV)!
“来了!准备绳梯!隐蔽点!”老周对着对讲机嘶吼!几个早已在船舷阴影处埋伏的船员立刻放下软梯。
SdV艇盖滑开。一个浑身湿漉漉、穿着紧身黑色防水服、抱着一个小型防水硬壳箱(显然在逃逸过程中找回或捞取了部分关键样本)的金发男子快速爬出,动作敏捷地抓住绳梯向上攀爬!
正是艾德里安·沃尔夫!
就在他即将爬上船舷!
“呜——呜——呜——!”
刺耳的海警船警笛声骤然撕裂夜空!数道雪亮到晃眼的高功率探照灯如同白昼般死死锁定了“海丰号”船体和正在爬绳梯的沃尔夫!更远处,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如同惊雷逼近!
“海丰号!立刻停船!接受检查!重复!立刻停船接受检查!”海警船威严的扩音器声响彻江面!高压水炮炮口对准了货轮!
“见鬼!快上来!准备起锚!”老周惊恐尖叫!
沃尔夫脸色骤变!猛地加快攀爬速度!但海警船已经高速贴了上来!几条钩索枪精准地发射!“咄咄咄!”几条带倒钩的钢索瞬间钩住海丰号的船舷护栏!海警突击队员已经开始挂索攀爬!
沃尔夫心知无法上船!他眼中闪过亡命徒的凶光!猛地将手中的防水硬壳箱向着黑暗的、湍急的江水中抛去!自己则身体一缩,毫不犹豫地重新扎回下方冰冷的江水!试图借助潜航器逃离!
“他跳水了!箱子扔水里了!”海警的探照灯瞬间捕捉到一切!
一场混乱的水上追逐和打捞瞬间爆发!海警船释放快艇!蛙人纷纷入水!目标:拦截跳水逃逸的沃尔夫!寻找沉入江中的防水箱!
江底水流湍急混乱。蛙人搜索困难重重。沃尔夫利用浑浊的水质和潜航器规避追捕。而那沉重的防水箱已经迅速沉入淤泥深厚的航道底部,踪迹难寻。
……
京郊国家物理光学实验室(数据处理中心)。
虽然战场聚焦在江上,对黑色立方体“最后的星图”的更深度光学分析仍在进行。高级研究员通过超高倍率电子扫描显微镜,对其表面的物理点阵结构进行亚微米级的三维拓扑扫描重建。
扫描过程极为缓慢精细。屏幕上构建出点阵结构的立体模型。
一个年轻研究员突然指着模型中几处特殊的、被三维结构包围的腔体区域说:“李老师!这几个微腔……形状有规律……像不像某种物理共振腔?或者……声波定位反射腔?”
物理共振?声波?
研究组长眼睛猛地一亮!赵志强那句“钥匙……是光”可能是提示,但或许还有另一层?“最后的星图”载体需要多维激活?除了光纹,是否还需要特定频率的声波振动触发内部隐藏结构?!
“立刻准备宽频带声波发生器!连接高灵敏度激光多普勒振动扫描仪!频率覆盖20 hz - 20 khz!以亚毫秒级分辨率扫描共振频点!目标:探测立方体内部结构对不同频段的声波谐振响应!”新思路立刻启动!
尖锐到人耳几乎无法捕捉的高频测试音波扫过立方体!
就在扫过 16.7 khz (接近超声波)频率段临界点时!
高精度激光多普勒振动仪捕捉到立方体内部一个微型腔体的薄膜结构瞬间发生剧烈高频共振!伴随极其微弱的超声波频移信号!
同时!
在立方体靠近某个棱角点的底部,一个肉眼原本完全不可见的、极其微小的孔径(直径可能只有几微米)如同水花般瞬间绽放出微弱的蓝光!一闪即逝!
“特定频率声波激发下……有光子发射现象?!可能内部有量子点或光致发光材料!”研究员惊呼!“这不仅仅是指南书!还是个物理开关!”
这条偶然发现的声光耦合激活路径,如同在暗礁密布的追捕中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预示着“最后的星图”所指向的终极目标,其入口激活方式可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精密设计。当沃尔夫在江水中亡命,防水箱沉入淤泥之时,这条声光交织的新线索,正悄然将风暴的焦点,引向未知的下一站共振之地。深网之下的暗流,在江水的咆哮与光学的微鸣中,交汇出新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