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市国家综合神经修复中心。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暖意。病房里不再是仪器的统治,只剩下轻柔的背景音乐和盆栽绿植的生机。张建国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依旧带着伤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曾经蒙上死亡阴影的眼睛,此刻锐利如故,只是更深邃,沉淀了太多无法言说的痛楚与重量。他慢慢地活动着手腕,肌肉仍有些僵硬,但已能流畅地翻动手中的文件——那是关于云峰市近半年重大社会面情况的深度汇编摘要。
“恢复得比预期快,是奇迹,也是你自身底子和意志强大。”林教授摘下听诊器,脸上是医者纯粹的欣慰与敬佩,“脑部功能重建很成功,受损海马区代偿机制激活良好。不过,神经系统的完全整合尚需时日,短期内高强度应激和极端情绪波动…务必避免。”
张建国合上文件,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大病初愈后的沙哑:“林教授,谢谢你们。这条命捡回来,就不准备再丢。” 他抬眼,目光平静却蕴含着不容动摇的意志,“清源湖还在等,云峰的百姓还在等。”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耿长山坐着轮椅进来,小马在后面推着。老支书的精神头似乎比张建国还足些,浑浊的眼里是劫后余生的亮光:“回来就好!这方水土,缺不了你这根定盘的星!”
小马上前一步,敬礼:“张副市长!省里刚发来的密函!”他递上一个印着绝密封条的文件夹。
张建国展开文件,目光迅速扫过。文件抬头鲜红:【华夏临江省委、省政府、省委组织部决定:任命张建国同志为云峰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兼市武警支队第一政委)】
旁边附着一份简短却份量千钧的《近期重点工作提点》,重点标注:
1
紧急任务: 牵头负责“清源湖污染治理后续安保维稳及涉事区域(含沉龙渊)永久物理隔绝工程”。(注:V-07基地暂封存,污染核心区高强度监控。)
2
高度敏感: 稳妥处置因“环亚集团”非法集资崩盘引发的系列遗留及衍生问题(涉及云峰籍受损群众近八万人),严防大规模群体性事件升级。
3
专项打击: 深化“扫黑除恶”专项行动,重点打击盘踞我市及省城、与金融放贷、娱乐产业深度勾结,涉嫌暴力敛财、毒品交易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内参点名“鑫海帮”,其头目刘海波疑与高层关联)。
4
历史积案: 重启“9.19东江码头缉毒行动”专案深挖彻查,务必揪出内鬼与保护伞。(附注:原行动队长、你的老战友周卫民同志牺牲周年祭奠临近。)
任命与挑战同时如山压下。主管政法、公安,意味着正式踏入权力核心,也意味着站上了风口浪尖的最前沿。“环亚案”的火山口,“9.19血案”的未寒尸骨,“鑫海帮”的暗影,都等着他这个“磐石”去硬撼。
“担子很重啊,建国。”耿长山沉声道,他的消息向来灵通,“‘环亚’的窟窿是堵住了,可几十万人的棺材本没了,怨气能点着天!我这两天在信访局门口,看着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坐在石阶上抹泪……揪心呐!还有那‘鑫海’,听说刘海波在省城的天上人间是他们的窝子,场子亮得晃眼,背后没大树才怪!更别提周卫民那小子……牺牲得憋屈啊!” 周卫民,这个名字让张建国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一年前并肩作战时传递望远镜的温度。
“我知道。”张建国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这椅子坐着,就是要啃骨头的。老支书,小马,后面硬仗少不了要你们一起冲。” 他看向耿长山和小马,眼中是绝对的信任和并肩作战的决然。
……
云峰市金湾新区“锦绣华庭”项目工地。
巨大的横幅标语褪色破败——“打造云峰首席生态人居”。眼前却是停工的摩天楼骨架裸露着钢筋铁骨,塔吊锈迹斑斑,荒草丛生淹没了地基。数百名业主和农民工拉着白底黑字的横幅,将新成立的市联合清欠工作组办公室(临时设在工地活动板房)围得水泄不通!哭喊声、怒骂声、口号声混杂一团:
“还我血汗钱!还我房子!”
“黑心开发商!勾结贪官!”
“政府管不管我们死活!”
工作组人员焦头烂额。市住建局副局长(现场协调指挥)老许被愤怒的人群推搡,眼镜都歪了,嘶声解释:“大家冷静!项目涉及‘环亚案’,资金被冻结查封!市委市政府正在全力想办法!张市长亲自挂帅!会解决的!”
“解决?解决个屁!‘环亚’的大鱼都跑了!我们找谁去?”
“张建国?新官上任三把火,别拿我们当柴烧就好!”
气氛一触即燃!
没人注意到,人群边缘,几个穿着普通工装、眼神狠戾的汉子正不怀好意地嘀咕,领头一个刀疤脸悄悄拿出手机:“虎哥,场面烘起来了,鱼够多,水够浑。”
与此同时,市府大楼顶层小会议室(绝密)。
张建国与新任公安局长助理(原特警支队长)陈锋、市纪委副书记李红、信访局长王立春等核心成员紧急商议。
王立春一脸疲惫:“张书记,‘锦绣华庭’项目是‘环亚案’的冰山一角!涉及业主三千多户,前期预付购房款二十亿!加上其他区域被掏空的楼盘、关联理财项目,本地卷入资金预估破百亿!部分工程款拖欠,涉及几百农民工。群体情绪被煽动,背后很可能有人借机生事!我们接访压力非常大!今早金湾现场已近失控!”
“煽动?”李红冷笑,“线报显示,‘鑫海帮’的爪牙最近在各大烂尾楼项目工地和信访点异常活跃。这项目最初的土方、安保外包,就是‘鑫海’下面的空壳公司拿的!他们巴不得事情闹大,浑水摸鱼!”
陈锋猛地捶桌:“我去带队!把混在老百姓里的蟑螂揪出来!”
“不行!”张建国抬手阻止,眼神锐利如鹰,“现在抓人正中下怀!他们会立刻污蔑警方暴力镇压百姓!煽动更大骚乱!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火’!要烧到市府头上,烧到刚成立的环亚案善后工作组头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城市的方向,声音沉稳却充满力量:
“王局长,立刻以市信访局名义发布通知:一小时内,在市政府城市广场设立‘环亚案涉房涉众资金登记维权点’,我本人亲自到场接受群众代表书面诉求,现场解答政策路径!同步开通临时专用热线电话!陈锋!”
“在!”
“调集便衣!化整为零!全程布控金湾新区及通往城市广场沿线!重点监控挑头煽动、携带违禁品、尾随追踪群众代表的可疑人员!固定证据!只盯不动!等我指令!”
“李书记!”
“你说!”
“纪检提前介入!金湾项目原开发商资金去向、土地审批环节重点筛查!从‘锦绣华庭’入手,给我钉死‘鑫海帮’试图洗白或转嫁的链条!”
命令如同齿轮咬合,瞬间启动!
张建国拿起桌上的特制红机电话(直通省政法委书记办公室):
“杨书记,我是张建国。‘环亚案’群体性风险已至燃点,我决定一小时后在城市广场直面群众,公开对话处置。为防止恶意分子现场制造事端嫁祸政府,请求特警支队待命支援,执行布控预案,不直接露面,但关键时刻能确保控制绝对暴力局面。”
……
云峰市城市广场。
风声早已传开,人潮开始向广场汇聚,数千名忧心忡忡、满怀怨气的群众从四面八方涌来,目光带着质疑与期盼。横幅林立。“锦绣华庭”的业主代表在工作人员引导下排好队列,手捧厚厚的诉求材料。
便衣混在人群中,陈锋在指挥车紧盯监控屏幕,捕捉着可疑目标。
十点整。张建国身着挺括的警官常服(肩章标志着他的新身份),缓步走上临时搭建的简易讲台。没有仪仗队,没有层层安保隔断,只身前两步,直接站在群众的前排对面。扩音器打开,他的声音清晰有力,传遍广场:
“各位乡亲父老!我是云峰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新任公安局局长,张建国!”
他目光扫过群情涌动的广场,在掠过几个面色凶狠、意图挤向前排的刀疤脸同伙时,眼神冷冽如刀锋扫过,那几个混混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知道你们站在这里,是掏空了家底、流尽了汗水,换来的不是承诺中的家园,是心窝子掏空了的绝望!我张建国今天站在这里,不是来安抚,不是来空谈!我是来向各位,立一个军令状!”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份印着国徽的文件:
“这份任命书,省委省府给我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彻底查清‘环亚案’!穷追涉案每一分钱!追责涉案每一只手!‘锦绣华庭’,还有所有被‘环亚’毁掉的家园,是这场风暴的伤疤!我保证!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藏在哪个角落,必将彻底清查!该查封的资产,坚决查封!该追回的款项,全力以赴追回!该走法律程序的,绝不姑息!市委市政府已成立专项工作组,我张建国,任组长!你们每一份材料,我都看!每一个合理诉求,我记在心头!处理方案、进度,每周在市府官网公示!接受所有群众监督!”
人群中响起一片嘈杂议论,不少人眼中的疑虑稍减。
“但我也必须说清楚!”张建国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公安局长特有的威严,“我们追查犯罪,是为了公正!是为了还钱!绝不是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让坏人躲在后面看我们的笑话!挑头煽动、故意制造冲突、妄图浑水摸鱼、转移矛盾、攻击工作人员的,我张建国可以明确告诉你:公安政法机关的铁拳,只会打在这些唯恐天下不乱、试图从你们的痛苦中渔利的人渣身上!”
话音刚落!
“打得好听!空头支票!”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响起!正是刀疤脸!他猛地往前冲,试图煽动混乱:“兄弟们!他就是来骗人的!上啊!讨说法!……”
话音未落!
“行动!”陈锋在指挥车低吼!
几乎是瞬间!刀疤脸和他身边几个刚想扔出包内棍棒的混混,就被身边看似普通群众的便衣队员猛地一个抱摔压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与此同时,外围人群边缘早有布控的点位也同时收网!企图向人群中投掷燃烧瓶的另外两人也被瞬间制服!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波及周围群众!没有引起大范围恐慌!只有几个暴徒被按在广场石板地面上的狼狈挣扎!
“看见了么!”张建国指着被迅速拖离现场的刀疤脸等人,声音响彻广场:“这就是蛀虫!这就是隐藏在你们中间,想把你们的痛苦当作武器,攻击政府和法律,为他们背后肮脏目的服务的渣滓!‘环亚案’欠你们的血汗钱,是犯罪!这些人今天的所为,同样是犯罪!云峰的政法机关,对两样都不会放过!”
人群沉寂了瞬间,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呼喊:
“好!抓得好!”
“张局长!我们信你一次!”
“还钱!抓贪官!”
局面被瞬间控制住!群众看到了决心,也看到了雷霆手段!接下来的对话程序得以有序进行。张建国站在讲台前,面对一张张充满苦难与希望的脸庞,开始逐份接收材料,解答疑问。烈日下,他的身影如磐石般立在广场中央,汗水浸透了警服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