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的风,似乎带上了清源湖水新生的清冽,却也裹挟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硝烟与悲怆的尘埃。望夫崖的紧急爆破救了半座城,但也留下了满目疮痍的泄洪区、尚未平息的辐射残留争议、以及耿长山那凝固在生命终点的嘱托眼神。
张建国站在省军区总院空旷的停车场,望着耿长山被蒙上白布的遗体被缓缓推入冰冷的转运车。老支书瘦小的身躯在雪白覆盖下显得更加卑微,却又无比沉重。没有隆重的追思,只有小马红肿的双眼和几个从清风镇连夜赶来的老邻居的低沉啜泣。生命的重量,有时不在于掌声,而在于离去后的寂静回声。
“张部长,”秘书低声提醒(张建国虽未正式赴京履新,但国务院提名文件已下达,内部称呼改变),声音带着敬畏,“省政府办公厅急电:请您一小时后列席省委常委紧急会议(闭门),主题:清源湖灾后善后战略及国家应急资源对接部署。”新身份带来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直面他亲手争取到的、却也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新战场”。
就在这时!裤袋里那个特制的、仅连接最高保密网络的信息终端发出独特的蜂鸣震动!不是常规通知,是国安SSb(国家安全部特殊调查局)的最高级别加密预警信号!
张建国瞳孔微缩,迅速走进一个僻静角落点开屏幕。
信息极其简短,却触目惊心:
【代号:龙渊】
【紧急通报:接北方沿海某国家级生物安全p4实验室紧急通报】
【事件:未知高传染性、高致死性新型致病菌外泄确认!代号:鲛人泪(Siren’s tear)!】
【核心特征(初筛):气溶胶传播!作用靶点中枢神经系统(快速坏死性麻痹)!接触水源具备极强环境活性!潜伏期短(2-12小时)!致死率预估超80%!无特效对抗手段!】
【泄露关联线索(实验室溯源):初始泄露样本源头指向——清源湖深层V-07封存区早期(未记录编号)实验性生物样本库(基于部分残留活性菌落dNA匹配交叉比对锁定)!外泄触发机制……不明!可能关联近期地质活动或人为激活!】
【扩散警报(高度可能):不排除外泄源已沿清源湖流域新泄洪水系扩散!应急级别:华夏共和国国家灾难最高预案!全国防控资源紧急动员!请求张建国同志(提名应急部副长)紧急协调云峰区域前置部署!】
“鲛人泪”!清源湖深处泄露!V-07早期生物样本库?!气溶胶、水源传播!80%致死率!最高灾难预案!
张建国浑身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地质爆破的压力释放……究竟炸开了什么样的远古魔盒?!宋建国的“寒渊”……难道是这个?!一种潜伏在清源湖深渊数十年、比剧毒辐射和化学毒剂更致命、更凶险的……生物武器残骸?!
“张……张部?”秘书看着张建国骤然僵硬的表情,低声试探。
张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滚的惊涛骇浪:“省委会延后一小时通知办公厅。备车!立刻去‘环亚-清源’特别工作组!国家最高指令!”他没有解释,但眼中的凝重如同实质。
……
“环亚-清源”联合工作组作战中心(国安接管级别)。
气氛压抑到窒息。巨大的屏幕上分别显示着:
1
“鲛人泪” 初筛病理特征报告(北方p4实验室绝密传输):神经坏死性影像图触目惊心!
2
清源湖新泄洪通道下游水系图(重点小清河及疏引废弃河道): 多节点实时生物毒性警报由黄转红闪烁!
3
云峰市区及周边人口密度热力图: 红色区域刺眼!
4
宋建国临终前发送加密信号频谱残余分析图: 指向一个极其短暂的、位于渤海某处的未注册海上平台信号转发节点!(代号“磐石”的SSb主管已带队突进追查)。
屏幕上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在无声跳动:留给区域布防的窗口时间,不足48小时!
“张部!”SSb“磐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视频连线),“时间不等人!必须立即执行最高预案前置部署核心措施!一、疫区划界封锁!二、水源绝对管制!三、全员紧急核检筛查!四、成立生物灾难应急指挥部统筹全国资源!但关键是……封锁范围?!根据现有模型,外泄‘鲛人泪’活性在水系中传播速度远超预期!初始扩散半径……如果以清源湖为核心计算……很可能已覆盖……大半个云峰市区域!甚至……邻近省部分流域!”他的话语充满沉重,这意味着……封锁一个地级市核心区?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社会和经济灾难!
会议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数百万人的基本生活被瞬间冻结!恐慌如同海啸!经济停摆!
“模型准确率有多少?”张建国声音沉稳,目光锐利。
“生物活性在水环境中模拟复杂度极高!缺乏‘鲛人泪’具体环境行为数据支撑!保守预测70%!最大误差范围……足以覆盖整个区域下游!”专家组组长(紧急从京城抽调)声音艰涩。
70%……这个数字如同千斤重锤!赌不赌?!
“张部!不能赌!”陈锋猛地站起,双眼血红,“如果封锁延迟!只要漏出一个感染者!上了火车飞机!就是全国性灾难!到时候……整个国家都会被拖下水!”他经历过“9.19”战友在眼前倒下的痛楚,更明白生物恐怖的摧毁性!
“通知省军区!”张建国没有犹豫,声音斩钉截铁,“命令:立即启动‘赤红封界’预案!执行范围:以清源湖为中心,云峰市行政全域(含所有下辖县区)以及邻省沿清源湖泄洪水系五十公里辐射区!立即实施!”
他目光扫过全场:“封锁线如何高效设置避免恐慌,如何保证基本民生供给,如何组织全国医疗力量建立快速筛查隔离体系……技术细节由专家组分秒必争拿出方案!但封!必须在两小时内完成物理硬隔离!通讯控制同步执行!信息发布由我亲自向省委及国务院汇报!”
壮士断腕!区域级封控!
命令如同惊雷落地!瞬间启动庞大的国家机器!
“另外!”张建国转向技术组,“我要三管齐下找到活路!”
“一!溯源灭源! 命令刘明、孙德福(由省军区派出特战护送穿越封锁线)立即带队重入清源湖核心隔离区!依据V-07原始建筑图纸(刚解密部分)和北方p4实验室提供的可能样本库位置信息!找到那个源头生物样本库!不惜一切代价……物理摧毁残存活性样本载体!哪怕挖穿泄压通道底也要找到!”
“二!抢时验源! 命令国家疾控、病毒所顶级团队即刻在云峰市就地建立最高等级移动p4生物实验室!样本就近最快分析!提取环境及水体‘鲛人泪’活体样本!以最短时间完成基因测序!为对抗手段研发抢第一秒时间!指挥部代号:‘争时实验室’!”
“三!追根索命! SSb全力追踪宋建国的‘寒渊’指令终端!锁定那个海上平台!挖出他背后的所有网络!我判断‘鲛人泪’泄露很可能并非纯粹意外!找到根源……才能找到可能的解药线索或病毒弱点!行动代号:‘掘墓’!”
命令清晰、决绝!指向三个战场:深入疫源的死亡寻根、争分夺秒的科技抢命、揪出幕后魔影的生死追踪!
……
云峰市电视台(被临时征用为应急信息发布中心)。
镜头前,张建国身着深色西装,背景是巨大的华夏共和国国徽。他面色凝重,声音沉稳有力,不带一丝恐慌,却字字千钧:
“云峰市的市民们,父老乡亲们。我是国家应急管理部提名副部长张建国。”
“清源湖深层,刚刚确认检测出高度致命新型生物毒素物质残留,代号‘鲛人泪’。它具有极强传染性和水源传播活性,威胁人民生命安全。”
“为保护全国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经国家最高决策层授权!现宣布:即刻起,对云峰市行政全域及邻省部分区域实施最高级别公共卫生安全紧急状态管控!实行全面区域封闭管理!”
他的话语清晰传达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同时公布核心举措:
*
封锁管控范围、交通管制措施。
*
全国调派生活物资、医疗力量、通信保障进入方案(突出国家动员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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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免费、强制、有序核酸检测(强调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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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时实验室”落地消息(强调国家科技力量支撑)。
*
打击谣言、稳定物价、保障基本民生的严正警告。
“封控,是为了更快的解封!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的未来!请大家相信国家!相信科学!积极配合!我们……一定能赢!” 他以坚定的承诺作结,传递出希望的力量。
……
清风镇,耿长山简陋的灵堂外。
刚听闻封城消息的王有财失魂落魄地坐在石阶上。恐惧在镇子里蔓延。但耿长山那张皱纹深刻的脸仿佛在看着他。老支书临终前在病床上艰难录下的一段模糊遗言(小马保存)在他手机里反复播放:
“……水底下……藏着东西……不光是废料……还有……活的老瘟神……得清干净……别信……那些……穿白衣服的……鬼话……”
“活的老瘟神”……“白衣服的鬼话”……王有财猛地跳了起来!看着远处清源湖被军警封锁的铅灰色水面,再看着镇上开始设立的临时核酸检测点!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小马!”他猛地抓住旁边茫然的小马,“老支书的录音给我备份!快!再给我弄套能偷拍的设备!我去当志愿者进核酸筛查队!我就不信……清源湖里跑出来的‘老瘟神’……就验不出个特别的门道!耿支书的命……不能白送!”
……
清源湖核心重污染隔离墙内。
重型防化履带车碾过泥泞与废墟。刘明和孙德福穿着犹如宇航服的最高等级正压封闭式生化防护服(生命维持时间有限),在手持穿地雷达的特战队员护卫下,踏入了这片充满未知死亡气息的领域。目标:V-07遗址深处,标号为“delta bio-Archive” 的早期生物样本库(仅存于图纸)。
“辐射值报警高!注意防护!”队员提醒。
“报告!发现大规模塌陷区!V-07主建筑结构完全压毁!进入路径……被巨大混凝土块堵塞!”探路队员回报。
“用微震成像结合图纸!找裂缝!找通风管残留口!一寸寸翻也得翻进去!”刘明的声音在厚重的头盔里显得模糊却坚定。他和孙德福都知道,找到并摧毁那个样本库,可能是切断“鲛人泪”源头扩散的唯一生路!这个任务……九死一生!
……
渤海,离岸约五十海里,一座锈迹斑斑的废弃石油勘探平台(代号“磐石”锁定位置)。
快艇悄无声息地靠近。SSb突击队员如同壁虎般攀上锈蚀的铁架。
“报告!主控室发现高功率加密通讯终端残留!硬盘被物理熔毁!”
“报告!生活舱内提取到指纹及毛发残留!与数据库比对……关联人员:原‘磐石盾’公司技术总工……赵钢!(9.19案在逃杀手)!” “磐石”在通信频道的声音冰冷如铁,“另外……在轮机舱角落,发现一个被刻意留下、未损坏的……微型冷冻密封金属管!里面……凝固着一滴……蓝色的、如同泪滴般的……凝胶状物质!”
“鲛人泪”样本?! 赵钢在逃至此?“寒渊”指令的接收点?!
几乎在样本被发现的瞬间!
平台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
滴滴滴……轰隆!!
自毁装置被远程激活!巨大的爆炸瞬间撕裂了平台的一角!火光冲天!钢铁碎片如同死亡的暴雨向突击队员射来!冲击波将海面掀得剧烈翻滚!
“撤!快撤!”
“鲛人泪”的幽蓝之光在深海中摇曳,赵钢的幽灵在爆炸中再度遁形,宋建国的“寒渊”显露出恐怖的一鳞半爪;V-07废墟深处,刘明和孙德福在致命辐射与未知生物威胁的夹缝中挖掘着可能存在的生门;云峰街头,王有财身披志愿者白衣,却揣着耿长山的遗言,试图看破病毒的伪装;而数百万被封控的生命,在“争时实验室”的不灭灯火前,等待着最终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