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湖的冷风卷过望夫崖疏浚渠开阔的缺口,也吹拂着新建成的“省清源湖污染治理长期观测及科研中心”。张建国的新身份——“磐石技术溯源工作组”组长,办公室便设在这座白色建筑的顶层。视野极好,能看到湖面波光,也能看到远处被层层隔离网圈住的V-07核心遗址如同大地的伤疤。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不再是实时追捕的战图,而是密布的数据流:分子结构解析图、矿物光谱比对线、毒素环境降解模型…技术领域的深犁枯燥却暗藏刀锋。
“‘幽蓝叹息’残留微粒在清源湖x区水体中被特异性生物吸附(蓝藻群落)后被追踪到!”“清痕”行动组(省环保厅技术骨干为主,受“磐石”工作组指导)核心成员指着屏幕,“吸附后的蓝藻会在特定波段的紫外光照下激活微弱的生物荧光标记!这种标记在水体稀释环境中依然保有独特光谱特征,追踪窗口期延长数倍!”
这意味着“幽蓝叹息”一旦在特定水体区域残留或被非法部署,能够通过大范围环境水体光谱扫描被间接定位!一道无形的技术锁链初步形成!
然而,新权限的框格也如影随形。
省厅技侦总队转来一份由秦宏志签批盖章的《新型毒情分析优先级调整通知》,文件措辞严谨:
“基于当前危害风险评估及侦查资源优化配置原则,全省新型毒品侦查重点应以当前活跃的‘幻梦’(新型合成毒品)等传统型精神刺激物为主。对‘幽蓝叹息’等存在争议的、暂无现实流通记录的高威胁物质,技术溯源可作中长期预研储备,非当前工作重心。”旁批红字:“磐石工作组项目预算依此调整。”
“磐石”的技术工作被无形降级!资金卡喉! 秦宏志借“实际危害”之名,将其边缘化为“预研储备项目”!
“报告组长!‘寻匙’请求再次被省治理项目档案中心驳回!”助手面色难看,“理由:V-07核心区三维图纸涉及遗址结构安全评估未完成,依保密条例暂不可调用。核安局协调通道反馈受阻,需更多‘正式申请材料’。”
钥匙坐标点(核心承重柱c-4)沉没在“材料不足”的泥沼!
张建国沉默地看着窗外。岳伯川派系在技术层面无声地编织藩篱。但他脚下这块土地,既是牢笼,也是战场。技术溯源同样是无声的战争。
他果断调整:
“命令:
1. 迂回寻匙: 绕开核心禁区图纸调用权!协调“清痕”地质组,调用清源湖区域所有历史地质勘探报告(属公开可查范围)、地震监测点原始波形档案(省地震局资料)、水文渗透模型(公开研究报告)。目标:结合这些公开数据及遗址地表测绘,用算法反推V-07地下承重结构最可能薄弱点与核心柱位分布!建立坐标点概率模型!代号:‘盲绘’。
2. 技术破壁: 将‘幽蓝叹息’水体光谱标记追踪技术加密报国家环境监测总站!申请在‘长江重点流域污染防控新技术应用试点项目’框架下,于清源湖上下游特定水文节点安装实验性多光谱扫描水质传感浮标!由‘清痕’行动组管理数据终端!名义:生态监测创新!实质:为‘幽蓝叹息’铺开技术陷阱!代号:‘织网’。
3. 釜底抽薪: 将‘幽蓝叹息’与‘魅影’‘灵魂熔炉’核心同源指纹图谱通过国安加密线呈递最高科研司法鉴定机构!争取在《国家危险物质管控新增名录》中增设‘生物神经复合型毒剂I类(含特定基因标记特征谱)’条目!一旦名录确认,秦宏志的优先级调整令便与国策抵触!”
以技术破技术!以规则反制规则!深水下的博弈开始了。
……
滇南边境密林(非原毒品热点区)。
细雨将山路变得泥泞难行。一支马帮驮队正艰难地沿着古老的小道穿行。骡马上捆扎的货物用厚厚的油布包裹,滴着水。
边境侦查支队的潜伏观察点(伪装成护林站)内。
“报告支队长!目标驮队走‘老盐道’(废弃百年古道),规避所有常规监控点!驮运货物尺寸和骡马压痕深度反常!不像普通货物!”
支队长眯起眼:“放长线!等他们出货点!通知缉毒犬分队待命!启用低空伪民用测绘无人机跟踪!”
无人机悄然升空,穿透雨雾。当驮队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中转点时,强对流天气短暂影响信号!图像模糊!但就在恢复瞬间!镜头捕捉到一个马夫因油布滑落匆忙掩盖时露出的缝隙——赫然是整齐码放的、闪烁着幽暗蓝光的透明凝胶块!
“‘幽灵蓝晶’?!新型货?!”侦查员失声!这种新出现于东南亚地下毒品市场的玩意,因其蓝光外观和致幻特征被称为“幽灵蓝晶”,警方尚无精确定义及广泛报告!
货被迅速转运装上几辆伪装的皮卡,快速消失在山路尽头。
侦查支队立刻截获样品!
加急送回省城技术分析!
“‘磐石’技术组!急件!新型毒物疑似样本检测请求!”样品送到张建国办公室。
实验室结果(48小时极限加速):
“样本生物碱核心结构存在‘同源技术指纹’残存片段(置信度81.2%)!物理形态呈蓝光凝胶状,与‘幽蓝叹息’原型描述(李天佑碎片记录)存在工艺关联性!光谱扫描:未检出水体标记特征,但发现……微弱的中远红外吸收异峰(异于常规毒品)!”
新技术分支!“幽灵蓝晶”极可能基于魏学林团队同源技术开发!残留红外特征指向新方向!
张建国立刻命令:“将‘幽灵蓝晶’红外特征谱加入‘清痕’环境扫描模型!对全省边境口岸、物流集散地冷库、大型医院特殊药剂储藏区进行秘密红外设备升级!目标:建立新型毒素非可见光被动探测网络!重点监控走私入境通道!代号:‘隐视’。”
……
“清痕”工作组数据分析室。
技术员兴奋汇报:“组长!‘盲绘’模型有突破!基于清源湖区域三次微震记录波形反演及公开大型矿坑承重结构概率学模型推导,V-07第三沉降区支撑核心柱群最薄弱点……很可能位于‘盲绘坐标点b-17’!该点与魏学林密钥坐标(核心承重柱c-4)误差半径……仅11.3米!”
11米!在数百米深的地下废墟中,已是精度的极限!技术挖开了无形的墙!
“‘寻匙’行动准备!目标:‘盲绘坐标点b-17’深层勘测取样!方案计划立即呈批省核安局项目办(岳伯川分管)!”
计划加密送达。
岳伯川办公室秘书(省府)当天便打来电话(例行口吻):
“张组长,计划核安局已收悉。但鉴于该点位于V-07遗址绝对高危封禁区边缘,扰动风险需最高级别评估。省综合治理专家委员会(新组建,岳伯川挂帅)决定下周召开专项安全论证会。请准备详尽风险评估及操作预案备询。”
会议泥潭!钥匙沉在会议日程里!
张建国嘴角勾起一丝冷冽。技术藩篱难破,会议墙却可以绕过。
“通知陈锋!挑选五名绝对可靠、有顶级岩层勘探经验的老队员(优先原地质队成员)!以‘清痕’工作组环境本底二次采样名义,申领最低级别工作许可进入遗址缓冲区!目标:在外围缓冲区架设非扰动式远程穿透式地质雷达阵列!阵列焦点……仅做理论测试!扫描预设点设定为……离‘盲绘坐标点b-17’半径1.5公里外的安全区域(备选项c区)!设备设置完成后立刻撤离!设备运行期间数据自动上传至‘磐石’云端!”命令清晰,“动作要像真的一样!掩护重点:扫描核心光束会因地质曲率产生微弱折射,折射计算后……理论聚焦成像区域正好覆盖b-17点!”
技术声东击西!用合法外衣掩护违规聚焦扫描!
行动代号:“折射”。
行动组在陈锋带领下迅速执行。他们像普通采样队一样进入缓冲区,架设设备,标注着“c区安全测试”。复杂的阵列悄然运转。数据流悄然汇入云端。
三天后,“折射”数据初步成像!b-17点附近扫描图像显示:在理论深度的岩石层中,有一个极微小的、非自然的金属管状物体轮廓若隐若现!形状尺寸与维拉港密钥描述的“零域坐标轴点容器”高度吻合!位置就在误差半径之内!
钥匙找到了!就在那里!
但钥匙物理位置处于V-07高危沉降区岩层内部!任何实际接触开挖,都可能引爆残余污染或导致结构崩溃!风险巨大!而且,钥匙需要魏学林的生物基因特征授权才能激活!他生死不明!
就在这时!一份爆炸性的技术溯源报告送到张建国面前!
“‘幽灵蓝晶’红外特征谱环境‘隐视’监控系统首次触发报警!地点:省城大型连锁冷链物流中心‘恒运冷链’(隶属江南集团参股公司)!异常点位置:某长期租赁给‘远洋生鲜’(注册名)公司的废弃冻库!热红外图像显示库内核心区域存在规律性微弱红外异常散射!模型匹配度73%!”
“清痕”网挂到了鱼!这条鱼线的末端,竟通向江南集团!林镇南?!
张建国盯着“恒运冷链”的股权结构图(林镇南的江南集团持股35%),再看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红外异常点,仿佛看到了岳伯川曾经与林镇南会晤的画面。
技术战场的深犁,无声地掀开了权力交易下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