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本库”内灼热的空气仿佛凝固。倒计时定格在 03:01,刺目的红光虽暗淡下去,但超高温的余烬仍在翻滚,金属墙壁发出不安的低吟。徐阳倚着滚烫的墙壁,每一次牵动伤口的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王铁山趴在布满油污和血渍的地面,断裂的撞杆压着他半边身体,防护服下的伤情不明。范明蜷缩在一旁,双手血肉模糊地捧着扭曲的断杆碎片,眼神空洞,剧烈的脱力和恐惧透支了他的精神。
“‘渊爪’接应小队突破障碍区!已抵达‘标本库’外层闸门!”通讯里李海的声音穿透杂音,带着急迫的希望。
厚重的金属闸门发出刺耳的液压释放声,开始缓慢上升。
“快!担架!优先重伤员!”接应队队长胡彪的声音率先传来,数名全副防化武装的队员冲入地狱般的库房。
医护兵扑向生死不明的王铁山,快速检查。
“生命体征微弱!重物压迫导致多发性骨折!内出血!急送减压舱!”医护兵声音急促。
范明被两名队员架起,他眼神涣散,喃喃自语:“断了……杆子……断了……”
徐阳拒绝了队员的搀扶,用还能动的左腿支撑着站起来,头盔面罩后满是汗水、血水和油污,目光却死死投向“标本库”深处那个依旧被活体组织包裹、散发着诡谲红光的核心机械舱——“血肉熔炉”虽然熄火,但危机远未结束!
“胡队!立刻封锁核心区域!检测残余辐射和毒剂!核心舱内部结构未知!残留物质极其危险!”
“明白!”胡彪迅速指挥队员建立隔离带,手持便携式盖革计数器(功能正常,但读数仍高)和化学检测棒(显示残留神经毒剂气溶胶)探测。
就在这时!
堡垒主体结构猛地传来一阵远超之前剧烈爆炸的恐怖震动!
轰隆——!!咔!轰!
如同地底巨兽的脊梁被生生折断!整个“标本库”地板倾斜撕裂!巨大的金属构架扭曲变形!顶部落下碎石和线缆火花!
“报告!”留在通道外层指挥的陈龙声音在警报声中炸裂,“堡垒上层燃料储备区发生剧烈殉爆!疑似‘黑蜂’死士触发预设炸弹!‘北境女王号’断裂下沉加速!核心区结构强度在崩坏边缘!海水倒灌警报!”
“标本库”与反应堆紧连的区域墙壁因巨大应力开始渗漏!混着油污和未知化学残留的黑浊海水正顺着裂缝倒灌进来!
堡垒即将崩溃!物理结构崩塌!海水将是最后埋葬一切的巨棺!
“撤退!全体队员!按预设撤离路线!带上伤员立刻撤!”徐阳当机立断!嘶吼声盖过警报!
“不行!张副检命令!核心舱内可能存在关键证据!必须尝试回收!”胡彪指着红光暗淡的“熔炉”核心!
证据!伊万诺夫的账本?钥匙残骸?还是指向更大保护伞的铁证?
时间!海水倒灌和下沉崩塌吞噬一切的时间!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龙!结构图上!核心舱最近的安全接入点!”徐阳忍着晕眩吼道。
“核心舱侧面!左下方!一条被部分炸毁的维修通道!连接着一个小型分析仪器室!理论上可以直接接触核心舱外层!但通道被……大量崩塌的管路堵塞!”陈龙飞速调图,“堵塞物主要是……高强度合金管道和增压设备残骸!”
物理堵塞!巨大障碍!
“切割组!”徐阳猛地看向胡彪队伍中携带便携重型气动切割锯(需外接高压空气瓶)的队员刘勇!
“报告队长!东西在!”刘勇立刻上前。
“目标堵塞物!最短路径切开一条通道!必须快!在堡垒彻底解体前!”徐阳指向那条被堵死的通道入口!入口边缘已经开始渗水!
“队长!那玩意儿硬度超高!而且里面有高压余气!切割极易引发……”
“没时间了!所有人撤到安全区!刘勇!给我切!”徐阳吼道!
“是!”刘勇眼露决然,立刻架起沉重的切割锯,队友迅速帮他连接好备用高压空气罐!刺耳的气阀声响起!
滋滋滋——!!!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锐响炸开!切割锯的高碳合金锯齿狠狠啃在崩塌堵塞的合金管道上!耀眼的火花如同爆燃的烟花在狭小空间里疯狂飞溅!高温灼烧着空气!
徐阳和其他队员举着高强度防爆盾挡在刘勇身前,阻挡飞溅的火花和可能崩落的碎片!汗水混杂着铁屑油污顺着面罩流淌!
“报告!堵塞层三号主管道贯通!”刘勇的吼声在噪音中断续传来!“里面是……一个独立控制柜的残骸!更里面……就是分析仪器室的门!”
“废掉控制柜!打穿它!”
刘勇调转锯头!火花再次狂喷!
砰!轰!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响和巨大碎片飞溅!控制柜被强行切开!露出后面被冲击波震得扭曲变形但主体完好的金属门!
“门锁结构……双十字机械锁!”刘勇用探照灯照向厚重的门板中央。
“物理破坏!”徐阳命令。
另一名队员张猛带着液压破门器冲上,巨大的液压钳口狠狠夹住锁扣区域!
咯嘣!咯吱!
刺耳的金属变形声!铰链处的金属在巨大的力量下呻吟、扭曲、崩裂!最终!
咔嚓! 一声巨响!锁芯被暴力剪断!
门板在失去束缚后,发出沉重的摩擦声,被向内推开一道缝隙!
浓烈刺鼻的化学品气味混杂着高温金属焦糊味涌出!借助强光探照灯,众人看清室内景象:一个约十平米的空间,遍地是碎裂的仪表盘和玻璃碎片。墙角倒着一个被炸毁的电子服务器机柜。而中央工作台上,牢牢焊死着一个半米见方的厚重合金保险箱!箱体表面遍布划痕,却不见任何密码锁孔,仅在侧面有一处极其坚固的物理插孔和多重联动旋转臂锁死装置!
核心证据就锁在这个特制保险箱里!纯物理构造!时间不够开锁专家到达!
海水已经漫过了脚踝,冰冷混浊的触感提醒着死亡的倒计时!
“炸开它!”胡彪看着保险箱吼道。
“不行!近距离爆破震动可能摧毁里面的东西!或者引燃残留物质形成爆燃!”徐阳立刻否定!物理破坏箱体本身就可能导致内部脆弱的存储介质(如磁盘、纸张)被冲击和高温毁坏!
这是比切割更精密的挑战!时间、环境、目标三重绝境!
绝望再次压顶!
就在这时,被战友轮番背着的王铁山在担架上突然挣扎了一下,微弱的声音透过面罩传递器:“……插孔……像……像清源湖矿用机泵……安全泄压轴套口……”
徐阳脑中如同闪电劈过!
清源湖矿区!当年矿难后机械报废场!他作为安全员去处理过一批淘汰设备!其中就有类似需要特定形状插销旋转解锁的超高安全级别液压锁具!
“插孔形状!报告!”他急问刘勇!
刘勇立刻探头仔细分辨布满油污的插孔结构:“内八角带偏置凹槽!凹槽角度……大约十五度!”
“工具!”
徐阳立刻在散落地面的废弃工具堆中疯狂翻找!扳手、管钳、断掉的液压杆……
“这个!”他猛地抓起一根半米长的L形高强度合金撬棍!撬棍一头是实心平口,另一头则是一个经过锻造成型的、带有微小偏转角度的八角撞击头!撞击头边缘的微小凸起纹路恰好与刘勇描述的结构有相似性!
清源湖矿机遗留在堡垒废弃工区里的工具!成了可能的“钥匙”!
“刘勇!接住!对准插孔!尽全力往下压!尝试逆时针旋转!”徐阳将撬棍抛给切割锯旁的刘勇!
刘勇二话不说,丢掉沉重的切割锯,将八角撞击头猛地插入保险箱插孔!用尽全身力气向下猛压!撞击头凸起艰难地卡进了凹槽深处!
“动了一格!很沉!”刘勇低吼!双臂肌肉虬结!
“转!”
刘勇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用尽所有力量逆时针扭动撬棍!
嘎吱……嘎吱……
撬棍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声!保险箱内部传来极其沉重的、巨大的钢制构件艰难咬合移动的闷响!
每一声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海水已漫到膝盖!
咔嚓!咔嚓!咔!
连续三声清晰的机械闭锁解脱声!
保险箱厚重的合金门猛地弹开了一条缝隙!
开了!!靠一根撬棍的物理蛮力与结构巧合撞开了死锁!
“快拿!”徐阳吼道!
刘勇丢下撬棍,伸手探入保险箱内冰冷的空间中!迅速抓出里面的物品:
一个密封防水的扁平合金盒子(大小如档案盒)!
“撤!立即撤!”徐阳看着迅速上涨的冰冷海水,声嘶力竭!
众人背起伤员,拿起证物盒,在疯狂涌入的浑浊海水中,沿着逐渐崩塌的通道,如同破浪的最后舰队,向预置减压舱撤退点亡命冲锋!
身后,是钢铁巨兽彻底解体发出的最后轰鸣,吞噬着一切痕迹。“海妖堡垒”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