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的厮杀声,早已被浓稠的晨雾撕扯得支离破碎。
只余下血腥气与焦糊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于少卿的鱼鳞甲缝隙里,还倔强地嵌着几点昨夜交锋时崩裂的幽蓝晶屑,闪烁着诡异的光。
他单膝撑着那柄饮血无数的长剑,剑身嗡鸣未止,重重跪在焦黑的土地上。
冰冷的剑锋,刺破了脚下最后一点尚在苟延残喘的星火,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靴底不经意间碾过一枚断裂的锈箭头。
细碎的金属屑,如同被赋予了某种邪异的生命般,悄然溅落在他掌心紧握的那枚九芒星令牌上。
这令牌,是前日从那支如同幽灵般出现的神秘援军尸体上摘下的。
此刻,在熹微的晨光下,它泛着冷硬而深邃的幽光,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瞳孔,正无声地注视着这个血与火的世界。
于少卿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满是硝烟与死亡的味道。
他用沉重的剑鞘,缓缓拨开身前那片被血染透、凝结成暗红色的杂草。
一块边缘带着狰狞锯齿的金属碎片,突兀地刺入了他的视线。
碎片断面上,凝结着暗褐色蜂窝状的诡异物质。
其边缘残留的荧蓝色粉末,正随着他沉重的呼吸而轻微颤动。
这粉末……
于少卿的瞳孔猛然一缩!
它与他贴身内袋中,那份从苏瑶(沙凝玉)秘密实验室中带出的样本,几乎如出一辙!
“于兄弟!”
一声压抑着暴躁的低吼自身后传来。
吴三桂覆盖着狰狞烛龙臂的右臂猛地一震,臂甲上暗金色的鳞片闪烁着嗜血的残光。
他动作粗暴地掀开一旁的物资棚布,堆放的粗陶碗与铁刀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闷响。
一封被烧得焦黑过半的信笺,被他锋利的雁翎刀尖轻巧挑起。
信纸一角,“炎尊”二字被跳动的火舌吞噬了半边。
残存的墨痕,却像是活物一般,在纸上诡异地蜷曲蠕动。
最终,那信笺飘落在他冰冷的护心镜上,恰好盖住了镜面龙纹图案那狰狞的缺口。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眼神中的凝重。
就在此时,远处中军指挥大帐内,骤然传来一声朱砂笔用力戳破羊皮地图的锐响!
陈奇瑜双目赤红如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手中的朱砂笔,已将地图上的“鹰嘴崖”三个字,死死圈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点。
三天前,他派出的斥候曾在那里,目睹一队悬挂着九芒星旗帜的骡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过,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种工艺……”
于少卿将那块金属碎片重重拍在临时搭建的案几上。
跳动的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刻下浓重的阴影。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苏瑶实验室带出的荧光粉,和这上面残留的,是同一种东西!”
吴三桂展开焦黑信笺的手,猛然顿住。
当“三日后,于黑水潭……”这几个残缺的字句,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眼帘的刹那——
远处,陈奇瑜手中那支上好的狼毫笔杆,竟应声炸裂!
飞溅的墨汁,如同不祥的预兆,精准地洒落在地图上“鬼哭涧”的位置。
那里,埋着七日前被他们亲手焚毁的隐炎卫精锐战车。
焦黑的木炭之下,隐约可见半幅残破的九芒星旗,正在阴冷的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泥浆飞溅声!
一名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斥候,嘶吼着撞开厚重的帐门。
他腰间插着的断箭,那荧绿色的箭羽,在晨光下颤抖不已,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
这诡异的荧绿色……
于少卿心头一紧。
这颜色与他在那阴森地牢里见过的、浸泡在福尔马林药液中的可怖人体组织,竟是分毫不差!
“报……报将军!”
斥侯的喉间,涌出大股带着浓重铁锈味的血沫,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西北……西北十里!发现……发现敌踪!”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西北方向,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们的……他们的火炮……会喷……会喷蓝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