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碎石如密集的雨点般倾泻而下,狠狠地砸在狭窄的凹槽入口处,瞬间激起了一片呛人的烟尘。这股强大的冲击力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上官乃大的身上,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他的后背和肩膀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剧痛难忍,几乎让他在瞬间昏厥过去。然而,上官乃大紧紧咬着牙关,不肯让自己就这样轻易倒下。他的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铁锈味,那是他咬破嘴唇后渗出的鲜血所散发出的味道。
尽管身体已经遭受了如此重创,但上官乃大仍然拼命地用那条沉重如铁的琉璃左臂死死撑住两侧滚烫的岩壁。这条手臂此刻仿佛成为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有依靠它,他才能勉强抵住身体下滑的趋势,不至于顺着陡峭的斜坡直接滑入下方那翻滚着的暗红色岩浆之中。
下方的岩浆不断地翻滚着,释放出滚滚的热浪。这股滚烫的气浪从下方蒸腾上来,带着浓郁的硫磺和死亡气息,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向上扑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把烧红的刀子,灼痛着上官乃大的喉咙和肺部。
他蜷缩在这狭窄的凹槽入口处,身体紧贴着滚烫的岩壁,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抽气,都像是在撕扯着全身那一道道撕裂般的伤口,带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疼痛。冷汗和血水混合在一起,迅速在滚烫的岩壁上被蒸干,只留下了一片片暗褐色的印记,仿佛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上方,熔炉平台的边缘,混乱的喧嚣如同被煮沸的开水一般,咕噜咕噜地翻滚着。
“人呢?!掉下去了吗?”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
“刚才那一下……石头砸死了老六!”另一个人惊恐地叫道。
“钩!快用钩锁往下探!长老要活口!”有人急得直跺脚,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操!这烟尘太大了!什么都看不见!”还有人在烟尘中盲目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散那浓重的烟雾。
守卫们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受伤者的惨嚎声、钩锁甩动碰撞岩壁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混乱。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中,吴良那如同寒冰刮骨的声音却如同一道闪电,穿透了所有的杂音:“废物!一群废物!给我下去!沿着岩壁下去搜!他不可能掉进岩浆!那黑缝有古怪!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尸首给我拖上来!他的血,必须滴进‘万秽源炉’!”
最后几个字,吴良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念,仿佛那个人的血对于他来说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人的心上,伴随着钩锁甩下时刮擦岩壁的刺耳声音,让人的神经愈发紧绷。
上官乃大的心跳急速加快,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平台边缘,那脚步声和钩锁声正逐渐逼近,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正一步步地将他逼入绝境。
这凹槽入口虽然隐蔽,但对于经验丰富的守卫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只要他们稍有勇气,冒险攀爬下来,或者直接用钩锁探入,上官乃大这重伤濒死的身体,恐怕连一丝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不能坐以待毙!上官乃大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求生的欲望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将剧痛和虚弱都压了下去。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抬起头。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强忍着,死死地盯着凹槽的深处。
那里,或许是他唯一的生路……
烟尘还没有完全消散,就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空间。然而,在下方熔岩暗红光芒的映照下,那层薄纱似乎变得透明了起来,让凹槽内部的景象若隐若现。
仔细看去,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岩缝!倾斜向下的通道,两侧的岩壁异常平整,没有丝毫自然形成的粗糙和不规则。岩壁上明显有着被开凿的痕迹,仿佛是有人精心打造的一般。
通道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在前方大约一丈的地方向左拐去,然后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就好像是一条蜿蜒的蛇,隐藏在这片炽热的环境之中。
空气异常灼热,仿佛能将人融化。但奇怪的是,这热空气中却流动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这种气息若有若无,与硫磺的味道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古老的金属,经过岁月的侵蚀,又混合着某种纯净的石质,在高温的烘烤下散发出来的微弱而难以言喻的冷硬气息。
这气息,与他心口那枚沉寂翡翠剑尖、以及琉璃左臂深处那丝沉凝微光,隐隐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上官乃大心中猛地一跳!顾不上探究这共鸣的缘由,上方守卫向下攀爬的声音和钩锁刮擦岩壁的刺耳噪音已近在咫尺!
“走!” 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孤狼,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手脚并用,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身体,朝着那倾斜向下、拐入黑暗的通道深处爬去。琉璃左臂每一次撑地,都在滚烫的岩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微光的印痕。右肩和后背的伤口在剧烈的摩擦中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在他爬行的路径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轨迹。
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窒息般的虚弱。意识在清醒与昏厥的边缘反复拉扯,视野中的黑暗斑点不断扩大。但他不敢停下!身后追兵的威胁如同跗骨之蛆!
爬过拐角,通道陡然变得狭窄幽深。熔岩的红光被彻底阻隔在外,眼前陷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唯有他琉璃左臂在剧烈摩擦中偶尔迸溅出的几点微弱火星,以及臂骨深处那丝呼应般的微光,勉强照亮方寸之地。空气更加灼热,那股奇异的冷硬气息却越发明显,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如同置身于一座被遗忘的古老熔炉核心。
不知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息,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身后的追索声似乎被岩壁阻隔,变得遥远模糊了一些。上官乃大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在滚烫的地面上,剧烈的震动让他眼前彻底一黑,几乎昏死过去。冰冷的绝望伴随着极致的虚弱,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完了……终究还是……撑不住了么……
菱儿……对不起……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这时!
嗡——!
一种奇异的震动,并非来自听觉,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这震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古老、苍茫、又带着一种深沉的悲悯与守护的执念!它仿佛从通道的最深处传来,又仿佛直接在他残破的身体内部、在那条连接心口与左臂的隐秘经脉中响起!
濒临溃散的意志被这突如其来的灵魂震颤强行凝聚了一丝!
上官乃大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双因失血过多而黯淡的眼眸,竭力地望向震动传来的方向——通道的尽头。
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然而,就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之中,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如同寒夜孤星般的光芒,悄然亮起!
那光芒是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它的色泽,并非熔炉的暗红,也非净世琉璃光的翠绿炽白,而是一种……难以准确描述的、介乎于月白与淡金之间的柔和光晕。它纯净、内敛,却又带着一种穿透万古尘埃的永恒意味。
这光芒的出现,瞬间驱散了上官乃大心中最后一丝冰冷的绝望,点燃了微弱的希望之火!它像一盏指引归途的孤灯,在绝对的死寂与黑暗中,昭示着前方并非绝路!
更奇异的是,随着这光芒的出现,通道内那股沉重压抑的冷硬气息,似乎被这柔和的光晕所中和、安抚,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心口处,那枚沉寂的翡翠剑尖碎片,核心裂痕深处,那点早已熄灭的翠意,竟极其微弱地、极其艰难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远行的游子,感应到了故乡的呼唤!
而他那条沉重冰冷的琉璃左臂深处,那丝亘古沉凝的微光,也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散发出一种近乎“雀跃”的波动,与通道尽头那点孤星般的光芒遥相呼应!
有东西!前方绝对有东西!与这残剑、与这琉璃臂同源的东西!
生的希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
“呃……啊……” 上官乃大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求生的本能再次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他用那条沉重的琉璃左臂死死抠住滚烫粗糙的地面,拖动着如同破麻袋般残破的身躯,一寸一寸,朝着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顽强地、缓慢地挪去!
每一寸的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呻吟和伤口撕裂的剧痛。鲜血在地上拖出更长的痕迹。意识在剧痛与微光带来的希望之间反复沉浮。但他没有停下!那点光,成了支撑他灵魂不至于彻底崩溃的唯一支柱!
距离在绝望的攀爬中一点点缩短。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似乎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那点孤星般的光芒,在视野中逐渐放大,虽然依旧微弱,却显得更加清晰、稳定。
终于,当上官乃大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半个身子艰难地探出狭窄的通道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怔住了!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近乎圆形的天然石窟。石窟的穹顶和四壁布满了嶙峋的黑色岩石,显然是在熔岩活动形成的巨大气泡基础上开凿而成。石窟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出口或宝物,而是一小片凹陷下去的、如同天然形成的小小祭坛般的区域。
就在这凹陷区域的中心,静静地悬浮着一个……茧。
一个由无数纤细到极致、近乎透明的奇异光线交织而成的光茧!
这些光线,散发着那种介乎月白与淡金之间的柔和光芒,正是他在通道尽头看到的光源!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脉动着,每一次脉动,都向外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纯净而悲悯的光晕。正是这些光晕,驱散了石窟中大部分的黑暗和灼热,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感。
光茧本身并不大,只有半人多高,通体浑圆,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圣洁的气息。透过半透明的茧壁,隐约可见其内部并非实体,而是如同包裹着一团……凝练到极致的纯净光雾?这光雾的核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旋转、律动,散发出微弱却清晰的灵魂震颤——正是之前唤醒上官乃大濒死意志的那股波动源头!
这光茧的气息……上官乃大的瞳孔骤然收缩!虽然微弱了不知多少万倍,但这股纯净、悲悯、守护的意志核心……竟与他心口那枚翡翠剑尖爆发净世琉璃光时的本源气息,隐隐同源!与他琉璃左臂深处那丝亘古沉凝的微光,也遥相呼应!
净世琉璃光?!这里怎么会有?!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这光茧散发出的柔和光芒,似乎对他身上那蚀骨堂守卫留下的剧毒,有着某种天然的克制和净化作用!原本如同跗骨之蛆般在伤口蔓延、带来火烧般麻痹和眩晕的毒气,在这光芒的笼罩下,侵蚀的速度竟肉眼可见地减缓了!虽然剧痛依旧,但那股令人绝望的麻痹感和眩晕感,却减轻了一丝!
这发现如同甘霖注入干涸的河床!上官乃大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生的希望,从未如此真实!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向石窟中央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光茧!只要能靠近它!只要能沐浴在那净化之光下,他或许就能暂时压制剧毒,争取到一线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他身体扑入石窟中央、距离那光茧不足三尺之遥时——
异变陡生!
石窟入口处的狭窄通道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岩石被利器凿穿的爆响!
轰!
碎石飞溅!
一个尖锐阴鸷、充满怨毒和贪婪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了进来,瞬间打破了石窟内短暂的圣洁与安宁:
“找到了!小杂种!你果然在这里!这股气息……哈哈哈!天助我也!净世琉璃光的传承遗迹?!没想到这地底熔炉之下,竟还藏着如此逆天的机缘!合该为我吴良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