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公司出了点问题,书稿被退了回来,出版社不予过审。
青简成立没多久,目前只有两个编辑和一个会计。
这本书稿是顾霜辰在国外读书时,偶尔失眠写下的。这里面记录了他发现的国内文学现象的弊端,指出照这样发展下去,文学必将断层。
大概是用词激烈了一些,被出版社退了两次,他就改了两次,没想到还是不行。
这次出版社给的意见不是修改,而是建议改投其他出版社。
顾氏旗下,不是没有出版行业,只是他想看看,这样的书,如果脱离了顾氏,会是什么命运。
他想过,最差是无人问津,没想到,却是投胎无门。
可,主编前面加上“顾”字,他又不愿意。
于是让梁晖去公司取书稿,送来绿谷巷。
顾家的老宅是新式中式庭院,院子东侧种着一株琼花。秋末冬初,天气寒冷,琼花树上只剩一树深绿的叶子。
树下,顾荒容穿着一件中式锦缎棉袄,发须皆白,半躺着坐在躺椅上,悠闲地闭目养神。
“爷爷!您也不嫌冷!”顾霜辰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顾荒容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呵!你还知道回来?”
“怎么了?”顾霜辰蹲在爷爷身边,“你想我了?”
“去去去!”顾荒容挤着五官,对着孙子一顿嫌弃:“宁宁去公司找你,发现你根本不在,你去哪儿了?”
“你家又不是只有一间公司?我去微服私访了!”顾霜辰睁着一双诚恳的大眼睛,无比真诚地看着顾荒容。
顾荒容把头一撇:“你?去见那个女学生了?”
顾霜辰犹豫着“额…”了一声,旋即向顾荒容露出一个十分孝顺的假笑:“怎么可能?我事业心很重的!”
顾荒容冷笑一声:“哼!你别又找一个狐狸精……”
“是不是狐狸精,您问问郑老不就知道了?”顾霜辰假装生气,见顾荒容又躺在躺椅上,伸手去拽他的胡子。
“去!小兔崽子!”顾荒容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
“走吧!我扶您进去!外面太冷了!”
顾霜辰说完,搀着爷爷进了客厅。
客厅三层挑高,宽敞明亮,简约而奢华的家具再再显示着主人不俗的品味。
屋角的石斛兰已经凋零过半,凄美中透着对生的执着。
顾霜辰陪着爷爷看了会儿电视。
梁晖将书稿送了过来。
顾荒容一向不喜欢顾家人搞这些文化、艺术之类,但是孙儿偏偏喜欢这些。
大学时选择了汉语言文学,在顾远的逼迫下,才兼修了经济学,但他自己又偷偷学了书法。
直到大学毕业,家里出现了三本学位证,他才知道,他的孙儿对文学艺术的执念有多深……
也许当年,就应该放他自由成长……
顾霜辰拿着书稿,急匆匆上楼。望着那道松玉般的身影,顾荒容沉沉叹了一口气。
萃文馆。
郁江离和曲玲珑正在练习走位,忽然台下出现了两个女生。
那两个女生的目光越过曲玲珑,径直落在郁江离的身上。
郁江离故意与曲玲珑拉开距离,那两个女生的眼睛也紧紧跟着转了过去。
“哇塞!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怪呢!这谁分得清啊!”
两个人在舞台下窃窃私语,声音却不低,刚好传进郁江离的耳朵。
曲玲珑见状,立刻叫来了张灏:“这两位是谁?”
曲玲珑看向台下,神态高贵倨傲。
张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萃文馆一向少有人来,就算来了,也是在旁边的樱花林里歇息、拍照,大冬天的,萃文馆冷得像冰窖,谁闲的没事,来这里!
张灏坐在舞台边缘,小心翼翼地蹦了下去:“不好意思!两位美女,我们现在不对外开放!”
“切!耍什么大牌!”
“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两个女生朝台上瞟了一眼,嘟嘟囔囔离开了。
郁江离看向曲玲珑,满含歉意:“对不起,好像连累你了!”
曲玲珑满不在乎:“进了这一行,谁不是风尘满身?”
“倒是你,别什么都往心里去,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她转而安慰郁江离,语气瞬间温和许多。
曲玲珑不确定郁江离有没有听到那些话,更不确定郁江离听懂了多少。
排练继续。郁江离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曲玲珑渐渐放下心来。
傍晚,张灏订了盒饭,大家简单吃过之后,聊起了今天排练的感受。
曲玲珑身上披着一件银蓝色的貂裘,不断地搓着双手:“这里面是真冷啊!”
郁江离更是手脚冰凉,吃过饭,喝了杯热水才感觉好些。
“你说,那两个女生来干嘛的呀?”郁江离问曲玲珑。
放眼整个剧组,敢跟曲玲珑这样聊天的,也就只有郁江离了。
曲玲珑手上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她笑了笑,眼神看向前方:“谁知道呢!也许就是来看热闹!你听到她们说什么了吗?”
“没有。你呢?”郁江离摇了摇头。
曲玲珑心虚,也摇了摇头。
“把那个狐狸精给我叫出来!”靠近后台的侧门处传来一声怒喝。
郁江离和曲玲珑同时回头看去。
张灏带着人急忙去了门口。
看着门口混乱的样子,郁江离不禁冷笑两声。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要我冲在前头的。现在,我是顾霜辰的女朋友,是你的好朋友,你看,就咱俩能在这儿悠闲地聊天。”
“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改变不了世道,就只好改变自己了!”曲玲珑笑了笑,她以前一个人跑剧组,当群演,给导演买过烟,被老男人摸过脸,遇到景澜以后,她才算是一个人。
门外的喧哗并未停止,声音越来越大。
郁江离站起身,却被曲玲珑拉住。
“他们又没叫你,你别去。”
“哦,好。”郁江离总觉得曲玲珑怪怪的,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重新坐下。
张灏带着人并没有拦住,对方有男有女,来了七八个人。
他们很快冲到后台,其中站在最中间的女孩儿约有十六七岁的年纪,染了一头亮眼的芭比粉,眉目张扬,语气凌厉,看向郁江离的时候,眼里瞬间腾起杀气:“狐狸精!你还敢出现!”
女孩儿说着,已经冲上来,郁江离下意识护着曲玲珑往后退。
女孩儿一把拽住郁江离的胳膊,险险将她拽倒,还好曲玲珑拉住了她。
“我不认识你!”郁江离生气地推了一把,没想到女孩儿竟然纹丝不动。
“你当然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别说是整容,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差点害死我哥!”女孩儿越说越气,眼里嘴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女孩儿说着,又上前两步,一把拽住郁江离的头发。
郁江离忍着痛,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女孩儿吃痛松手,捂着火辣辣的半张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郁江离。
随后又看向跟她一起的另外几个人:“愣着干嘛!给我打她!打死她!”
曲玲珑已经拨通了景澜的电话,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郁江离就被几个人高大的男人拽住胳膊,眼看就要推下舞台。
那可是将近两米的舞台,郁江离摔下去,骨折、错位都是轻的。
曲玲珑顾不得说话,手机掉在了地上,她急忙跑上前,从后面死死抱住郁江离的腰。
“吴小姐,你误会了!”曲玲珑歇斯底里地向吴月初解释,柔顺的卷发散乱地糊在脸上,她已经顾不得形象,身上的貂裘被拉扯掉,滚了一层灰乎乎的尘土,混乱中,不知被谁踩了几个泥印子。
“误会?你们都是一样的!以为傍上男人就了不起了!”
“吴小姐!她不是……”话到嘴边,曲玲珑却说不出口。
她和郁江离算不上至交,但郁江离骨子里的清冽孤高,她却实实在在感受得到。
“不是什么?”吴月初冷笑,“当年我哥为了她,不惜跟家里闹翻,甚至自杀,可她呢?心里眼里全是姓顾的!”
张灏也赶紧上来解释:“吴小姐,您误会了!她不是秋玉芷,她叫郁江离!她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吴月初正有气没处撒,虽说曲玲珑就是个戏子,但景澜的女人她还不想招惹。
张灏就不一样了。她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甩在张灏的脸上。
张灏本能想反击,但瞬间的清醒让他一动不动,只是脸上像被刀割一样。
吴月初的美甲上镶了钻石,在他脸上划出四条深深的血痕。
张灏捂着脸,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