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片刻，几人坐在了餐桌旁。
服务员开始上菜。
曲玲珑看着郁江离的脖子，悄悄指了指：“你这脖子是怎么了？”
郁江离心神一慌，小声道：“蚊子咬的。”
声音不大，但刚好传到了顾霜辰的耳朵里。他轻飘飘看了一眼，随后被张禹澄举起的酒杯挡住了视线。
吃过饭，男人们打起了牌。曲玲珑和郁江离坐在沙发上聊天，两人的话题一直围绕即将巡演的话剧。
“珊瑚，你真的不来吗？你不来，我只能一个人面对杨纤云了？”
“怕什么？她的演技，就算再进步，也赶不上你。光是台词就差了一大截。”郁江离安慰道。
曲玲珑正要开口，便见包厢门被人一把推开。
迎面走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身黑色风衣夹杂着冬夜的寒冷气息，直生生闯入眼帘。
郁江离下意识闭了嘴巴。
顾霜辰和景澜也愣住了。
男人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妖艳的时尚女人。
曲玲珑一眼认出，眼前这个挺胸翘臀，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是杨纤云。
白炽灯下，男人冷峻的眼底闪过一丝踌躇。
张禹澄立刻起身迎了过来：“池哥，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说着，张禹澄已经引着吴俊池来到牌桌前，将他扶到自己的位子——顾霜辰的对面。
“这话说的，你又不会死。”吴俊池冷眉笑着，目光转而落在顾霜辰的额心：“听说，你受伤了？”
吴俊池转变太快，张禹澄来不及应声，只能尴尬地笑笑。
顾霜辰迎着吴俊池的目光，清冷而沉稳：“这点小伤你都知道？看来，安排的眼睛不少。”
“只可惜，没有看到最重要的戏份。想来，”吴俊池说着，身子微微一侧，看向郁江离，“郁小姐，应该也没有看到吧？”
郁江离顿时愣住。她知道，两个男人打哑谜，肯定是和秋玉芷有关。只要顾霜辰不明着说出来，她可以当秋玉芷不存在。
只是没想到，吴俊池似乎要把这层薄得可怜的窗户纸捅破。
而这层窗纸一旦捅破，她就再也没有理由赖在顾霜辰身边了。
顾霜辰下意识看了一眼郁江离，心脏扑腾一声，悬了起来。
“看来，郁小姐真的……”
“顾霜辰，”郁江离忽的站了起来，细细的高跟鞋踩得极稳：“我好困，想回去了。”
顾霜辰起身，走到郁江离身边。
吴俊池冷笑一声，随手把玩着一张扑克牌：“难道郁小姐就不想知道，您的男朋友是怎样受伤的吗？”
“换句话说，是为了谁受伤的？”
郁江离疑惑地看向顾霜辰，“哦？难道你受伤，是为了杨小姐？”说完，挑衅地看了杨纤云一眼，随即看向顾霜辰，水灵灵的眼睛里藏着一把尖刀：“你真是有能耐！吴先生身边的女人，轮得着你去操心？”
顾霜辰站在郁江离身边，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深深低着头：“不，不是的……”
“既然不是，那吴先生也该放心了。”
“郁江离，你……”吴俊池一下子站了起来，甩开杨纤云的手，朝郁江离走了过去。
“啊……”郁江离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我是真的困了。顾霜辰，你是派人送我回去，还是自己送我回去？”
“额，当然是我送你。”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包厢。
虽说，当年事发之后，景澜更亲近顾霜辰，但他和吴俊池，除了不久前，吴月初在萃文馆大闹的那一出，两人之间并没有真正的过节。
他走到吴俊池身边，莞尔一笑：“俊池。”
吴俊池转过头来，带着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滚。”
景澜并不生气，反而笑容更加明显，灰色条纹西装将他衬得格外深沉：“你和李氏联姻在即，难道真要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女人，坏了整盘棋局？”
“你凭什么说她不存在？她存在，一直都存在！”
吴俊池说着，右手攥住了景澜的衣领。
曲玲珑下意识上前阻拦，被景澜推开。
“俊池，你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景澜不慌不忙，呼吸一度受阻，仍任由他拽着。
他不敢动手。自从小学认识，吴俊池就是他的手下败将。
吴俊池恍惚间，想起了地下车库的那一幕。她被他骗到汽车旁边，她打开后备箱，发现根本没有她的东西。于是，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不，不是……
吴俊池甩了甩头，他似乎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镜蓝湖，也许是情人桥，也许是他们一起住过的出租屋……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修长的指节缓缓松开。
景澜被推了一把，配合性地后退一步，捏了捏喉结，带着曲玲珑离开了。
张禹澄顺手把女伴推了出去，关上包厢门：“池哥，你……”
“禹澄，谢谢你今天告诉我。回头给那个记者一笔钱，让她闭嘴。”
说完，径自走了出去。杨纤云平白被郁江离侮辱了一番，心里的气一点没撒出来，又急急忙忙拿起手包去追吴俊池。
李明旭想把女主换掉，甚至提名让郁江离来演。吴俊池是点过头的。
杨纤云如果不加把劲，只怕这辈子都要背上一个“被圈外人吊打”的烙印。
郁江离一坐到副驾便靠在椅背上睡了起来，中途迷迷糊糊，好像听到顾霜辰说话。
强忍着剧烈的头痛睁开眼睛，却发现车厢内连空气都是凝滞的。
她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又闭上了眼睛。
“睡了一路，就真的什么都不想说？”
“说什么？换个女人，吴俊池都不会这样发疯。”
郁江离睁开眼，无意识地望着窗外。
除却一排柔和的路灯，窗外黑漆漆的，许久才能在远处看到一点微弱的，宛如萤火般的光亮。
片刻，郁江离嚯地坐直了身子，一双水亮的杏仁眼看着顾霜辰：“这是哪里？”
顾霜辰握着方向盘，笔直的公路上只有这一辆车。他迅速地看了一眼郁江离，无奈中透着些许闪亮的光。
郁江离有点看不懂了。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还记得那个黎明吗？你说，你没看到日出。”
郁江离想了想，“河边？”
“嗯。”
说话间，车下传来一声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轮胎碾过细碎的石子所发出的声音。
郁江离的脸颊烫了一下。
顾霜辰打开车门。后半夜的河边格外清寒，郁江离身上披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在顾霜辰的注视下下了车。
“你不生气吗？我一直都知道秋玉芷的下落。”
郁江离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说过，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