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池的攻守战愈发激烈,城下没能及时抬走的伤员和尸体,越来越多。
伤员和尸体流出的鲜血,逐渐汇聚,流向护城河中,将几近干涸的护城河染成了血红色,宛若地狱中的血河。
染血的土地,被踩的泥泞不堪,血腥味冲天。
如此景象,莫说先登营这些战场新人,就是义军后面招募的、见过血的新兵,也是头皮发麻。
所以,先登营有人开始怯战,任由义军在前沿的军官如何催促喝骂,就是不肯登上长梯。
把总们见到这种情况,立即大骂:“娘的,一群软蛋!传令,凡是怯战的,不再是先登营成员,奖赏和待遇全部取消!”
总旗官和小旗官们,得到传令后,让人夺了怯战之人的武器,驱离前沿战场,自有人看住他们。
见到义军动真格的,还有怯战想法的先登营成员,当即听从指挥,咬牙爬上长梯。
若是被驱离先登营,就拿不到钱粮奖赏或者抚恤,那他们的家人,还是会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随时可能病饿而死。
那就等于他们自己断了自己或家人的生路。
所以,即便是死,他们也要为家人争取到活下去的钱粮。
攻守双方的伤亡,在不断增加,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愈发的浓烈。
许是城头大锅刚刚沸腾,当长梯上的人爬上两丈多高度,城墙垛口便有一勺勺滚油或恶臭污秽之物,不断泼洒而下。
滚烫的液体落下,怕长梯的人见不是滚木礌石或砖块,便有人大意,没有选择举盾防护。
“啊~!”
没有举盾防护的人,被滚油或金汁儿烫的发出凄厉的惨叫,有受不了疼痛的,竟然选择跳下长梯。
两丈多的高度跳下,很可能扭伤腿脚,落点不好便会摔成重伤。
滚油烫伤,一般不会致命,只会留下难看的伤疤,但被金汁儿烫伤,伤口会被感染,还可能持续恶化,乃至夺走性命。
长梯下方的义军小旗官连忙冲着长梯上的人大喊:“举好盾牌防护,不必着急,一步一步的上!”
听到喊声,长梯上的人,将木板制作的盾牌举过头顶,宛若雨伞般挡住了滚油、金汁儿的攻击。
城墙上,各类防守器械物资告急,衙役们连声大喊:“快,快去拆民房,将砖石、木头搬运上来……”
劳役们分成多组,拆房、搬运砖石木头、垛口防守。
三面城墙被进攻,现在劳役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守城,城头的防守力度原本该下降的。
但知县马晟抱有侥幸心理,认为只要坚守时间长些,反贼就会知难而退。
另一方面,他也想着城池不能轻易被破,否则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处理钱财物资。
所以,知县马晟走下城墙后,立即派人让城中各富户出些人手协助守城。
那些富户答应的很果断,纷纷将自家的大部分护院,安排去守城,并许诺了丰厚奖赏。
富户们很明白,反贼一旦破城,他们这些人都会面临灭顶之灾,钱粮财货没了还可以找补回来,但小命没了,可就一切成空了。
各富户派出的护院,加上一些自发组织起来的百姓,共有五六百人加入了城池的防守。
这才让的义军迟迟没能登上城墙。
不过,随着战斗的持续,城墙上的防守人员,体能明显下降。
先前的防守有序而严密,现在的反击空窗期明显在拉长,且显得杂乱。
如此,先登营便有了可乘之机,有几架长梯上的人,成功爬上了垛口,虽然被刀剑长枪或棍棒捅了下来,但后续的人,依旧能补上。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垛口,有先登营的人爬上,甚至有人成功跳上了城墙,面临守城之人的围攻,寡不敌众。
但先登营的人,虽然明知要遭受围攻,但依旧不断从垛口跳上城墙,满脸决绝的杀向围拢过来的人,手中大刀疯狂舞动,运气好的能砍伤几个。
守城之人看到跳上城墙的人,如同疯子一般不要命的拼杀,无不露出害怕之色。
“上,已经有人登上城墙了,快上,占住城墙,胜利就在眼前,钱粮奖励马上到手了!”
各处长梯处的义军军官,大声催促先登营的人。
先登营的人,将刀衔于口中,一手举盾,一手扶着梯子攀爬。
嬴庆看着南面城墙进攻情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先登营先后上去五六十号人,竟然迟迟无法占住城墙。
他看向旁边的嬴安,问道:“东、西两面的情况如何?”
嬴安连忙派人去询问。
不多时,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禀报大帅,东西两面城墙的情况,与南面城墙相似,都先后有四五十人登上城墙,但无法站稳脚跟!”
嬴庆闻言,当即下令道:“传令各部,将一半长梯的先登营换下,义军各部组织人手登城!”
传令兵立即行动,快速将嬴庆的命令,传达到各部。
命令很快被执行,三十多架长梯的先登营人员,被调到另外三十多架长梯处登城,义军各部安排手下的士兵,从空出来的长梯登城。
义军士兵在付出一些伤亡后,成功登上了城墙。
他们没有像先登营跳上城墙就与人厮杀,而是在垛口处摆出防御架势,目光警惕敌人的动作。
当有敌人攻杀上来,义军士兵会以盾牌防御或长刀隔挡,目的是拖延时间,等待后续的人爬上城墙来。
义军士兵,训练时间最短的,也有两个多月了,无论是拼杀之术,还是保命技巧,都不是先登营能够比拟的。
“官府才给你们几个钱,拼什么命啊!”义军士兵警惕与防御的同时,以犀利的言语削弱对方的守城意志。
听到这话,守城之人,茫然的相互对视,都觉得义军士兵说的很有道理,不少人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拼命守城。
很快,后续的士兵跳上城墙,与先前的士兵背靠背摆出防御,若有人攻来,他们就会配合着防御,或者斩杀敌人。
当同一处垛口的城墙上,有三名义军士兵,他们立即组成小三才阵。
三人组成的小三才阵,防守、进攻、支援兼备,且根据实际情况,不停的变换调整自己在队伍中的定位。
有人防守时,便会有人进攻,支援定位的人,要么帮进攻的人挡下袭击,要么辅助进攻或补刀。
城墙上,只要小三才阵组成,守城之人,就很难再以短兵相接的方式杀伤义军士兵,反而容易被义军士兵斩杀,唯有弓箭、弓弩有致命威胁。
这也就意味着,义军士兵暂时掌控了该垛口段的城墙,能让后续的人,没有阻碍的登上城墙。
而随着登上城墙的义军士兵和先登营的人增多,城墙的控制权,逐渐落到了义军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