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马晟在被押出城的那一刻,便看到人山人海的百姓,全然没有了昨天在县衙时镇定与自信了。
他昨天以为,嬴庆只会在县衙内对他公审,而县衙内外能容纳的百姓不多,到时应该都是城中的百姓。
然而,他想错了,公审在城外,且有上万的百姓围观。
就算他还是平日里那个威风八面的县太爷,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也不敢说什么狠话,容易遭黑手,更何况是现在了。
面对嬴庆的问话,马晟结结巴巴的开口:“本……本官乃……朝廷命官,当……当由朝廷定罪!”
“啪!”
惊堂木响亮。
嬴庆神色严肃,声音带着威严:“竟敢抗审?来人,上夹棍!”
几个义军士兵,拿着夹棍刑具走上刑台,站到了知县马晟的身边,等待着嬴庆发话。
嬴庆盯着知县马晟:“我再问你一遍,认不认罪?”
本就浑身哆嗦的知县马晟,在见到夹棍之后,是又惊又惧,连忙说道:“我认,我认!”
他很想对嬴庆破口大骂,这些年所积攒的银钱,都告诉了嬴庆,结果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不过,现在还没有真正论死,他不想错过任何机会,所以只是在心里诅咒,怕说出来恶了反贼,落得张斗耀一般的下场。
“好!那我来问你,如今灾年,田地绝收,你为何要加征强征田亩税赋?”嬴庆此刻完全代入了主审的身份。
知县马晟自是要辩解一番:“本官……我并未加收税赋,都是下面的人胡作非为,不能怪我呀!”
“马晟,你还在狡辩!”嬴庆怒拍惊堂木:“来人,将那些负责征收税赋的官吏、衙役等人带上来!”
几十个人被义军士兵押上刑台,强制跪下。
嬴庆看着跪地的几十个人:“马晟,你当着他们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知县马晟迟疑片刻,只好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但因为心虚,他声音比刚才降了几分,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知县马晟复述的言语声音虽然低,但旁边跪着的几个地主士绅都听得清楚。
一个姓黄的衙役班头直接回怼:“马晟,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交代的税额,还想将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
“就是,明明是你私自加派赋税,还想赖我们……”
其他几个衙役,此时也是丝毫不给知县马晟面子,他们都想保住性命。
知县马晟眼睛一瞪:“胡说八道,本官岂能如此贪婪?”
“你不贪?是哪个狗官每年向我们要孝敬银子的?去年和今年,明明许多田地绝收,是哪个狗官让我们强行征收的?”黄姓衙役班头怒骂。
他自然也要装作很无辜,将屎盆子扣在马晟的身上,以求活命。
听到这些平时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人,竟敢辱骂他,知县马晟当即也恼了:“混账,你们不一样仗着本官撑腰,都在本官交代的税额上,也再加收肥私了?”
“我们加收,只不过是想将每年给你的孝敬银子拿回来……”
“没错,我们只是拿回我们损失的一部分……”
眼看双方已经争吵起来,嬴庆一拍惊堂木:“闭嘴!”
知县马晟等人闭嘴了。
可义军士兵将这些的对话在下面的百姓中传开,顿时引起了骚动,百姓议论纷纷,不少人咒骂着马晟等人。
嬴庆等百姓的情绪发酵了好一会儿,才让义军士兵开口止住百姓的议论。
待百姓的议论声停下,嬴庆继续质问知县马晟:“如今连年大旱,灾民遍地,官府粮仓中有三千多石粮食,你为何不开仓赈济?”
闻言,知县马晟连忙辩解:“我早已经向上面递交了请求赈济的文书,是上面没有将文书转递朝廷批复,没有朝廷的批复,我不敢私自开仓啊?”
在明朝,知县开仓赈济,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批,通常需要汇报给上级官员,然后逐级上递,并最终由皇帝阅览批准,才允许开仓赈济。
嬴庆自然不信马晟的回答,目光看向主簿道:“主簿官,你是负责文书方面的,马晟所言可为真?若为真,你将内容念出来!”
主簿额头早已满是汗水,听到嬴庆点名,不由得一哆嗦,连忙结结巴巴的回话:“有……应该有……”
“什么叫应该?到底有还是没有?”嬴庆逼问。
主簿忍不住的干咽口水,嘴唇哆嗦着:“有……有的,就……就是时间太长了,下官……我记不太清内容了……”
嬴庆面色一沉,喝道:“来人,给主簿上夹棍,让他好好回想一下!”
闻言,主簿被吓的连忙求饶:“大帅,大帅,饶命啊,我真不记得了呀!”
义军士兵见嬴庆不为所动,当即给主簿套上了夹棍。
夹棍这种东西,义军士兵也没用过,所以下手之时,衡量不了轻重,直接就是以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
在夹棍的重夹之下,主簿惨叫嘶吼,原本跪着的身形,直接趴在了地上,上躯干挣扎着。
嬴庆等了一个呼吸时间,才对着两名给主簿上刑具的义军士兵摆了摆手。
义军士兵撤了力,才让主簿略微缓上一口气,担心继续用刑,他连忙说道:“大帅,知县……知县大人没有向上面递交请求赈济的文书,知县他……他今年底就会平调他处,准备将粮仓中的粮食,以劣粮麸皮盗换出售……白水县这个烂摊子,就留给下任知县头疼!”
“胡说八道!”知县马晟立即反驳:“本官……我何时说过这番话?还有,我明末让你带写请求赈济的文书,你休要诬陷于我!”
主簿还没说话,县丞倒是抢先开了口:“大帅,主簿所言乃千真万确,都是马晟为了一己之私,置一县百姓生死于不顾,我等下属官微言轻,劝也无用!”
他想到被留在城墙对抗反贼,就恨极了马晟,很想让马晟死。
知县马晟面色一变,目光盯着县丞,怒骂道:“李暮,你个后娘养的,本官待你不薄,何故如此陷害于我?”
“闭嘴!”嬴庆一拍惊堂木,视线移向其他人:“可有知道内情的,如实招来,否则统统刑具伺候!”
“是知县不肯放粮赈济……”
“没错,知县还让我们加征强征,充实粮仓以牟利……”
其他官吏纷纷开口,知道内情的衙役也说了话,但言语之间,都是将屎盆子扣在马晟的头上,将自己摘的干净。
下面的百姓,听到这些内容后,瞬间哄闹起来:“杀了这狗官……杀了他……杀了狗官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