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少,慕琋才又留意到接生婆,一脸厌恶拦住:“你……是哪里来的?是君府的仆妇吗?”
那接生婆本来一直死死低着头降低存在感,可她越溜边反而越引人注意,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回答:“民妇……民妇并非君府奴仆,而是……而是……”
桃儿就道:“她姓王,就是我们提前找的接生婆,住在隔壁那条街的医馆附近。”
慕琋也就明白了,直接问:“钱嬷嬷给了你多少钱?”
王氏吓得浑身发抖,不敢不答:“五……五两银子。”
“只有五两?你敢扯谎?”慕琋不信。
王氏呼啦跪在地上:“民妇不敢扯谎,真的只有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就让你害死一条人命?”慕琋声音冷得自己都能听出冰碴。
王氏慌张从怀中掏出五两碎银子,哆哆嗦嗦奉上:“钱嬷嬷只说要把孩子接生出来抱给她就是,民妇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这银子民妇也不要了。”
“有些银子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慕琋冷冷俯视,心中动念,“罚你再多拿五两银子出来,给那孩子做安葬费。”
“啊?这……”一听还要多拿五两银子,王氏就连手上交出的五两也打算收回去。
“怎么舍不得?”慕琋对孩子的死也是意难平,“你今后还想吃这碗饭吗?”
王氏心痛肉疼,但立刻就不再犹豫:“舍得、舍得……十两银子,只是民妇现在身上没有……”
“这个好说,桃儿你找人跟着她去取来。”慕琋也不怕一个接生婆能耍什么好样。
“是。”桃儿就去叫人。
王氏也从地上爬起来,欲跟着离去。
“等等……”慕琋忽然又叫住,沉声问,“那孩子……是男是女?”
王氏顿了一下,将腰哈得更低:“回世子,是男孩。”
所有人都走后,慕琋也一身疲惫回了东院。
慕珣则带着慕珫回去安置。
慕琋歇了一会儿,洛神医又过来告知,说曹盼儿醒过来,已无大碍,接下来只需静养就是。
慕琋这才彻底放心,这一日曹盼儿提前生产,偏院中又这么一闹,曹盼儿有惊无险,而她也算是大有所获。
慕琋最大的收获就是拿捏住了慕珫,可以制衡高氏。
打那儿之后,高氏虽然派人送来了慕珫贴身侍候的仆婢和吃穿用物,慕琋以锻炼意志为由,十中八九原数退回,只留下了慕珫的乳母,和一些基本日常衣物。
即便如此,慕琋还是不放心。
不放心高氏那边耍花样,不放心慕珫跑了,不放心慕珫在这边动什么手脚。
更嘱咐慕珣,务必要白薇、白芨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看管。
“早先,你怎么不想着拿捏慕珫?比如把他送去西境,送去军营,那里不也算是你的地盘,找人看着,制约高氏,不好吗?”这一日慕琋就站在后花园假山的凉亭上,居高临下盯着慕珫在下面蹲马步。
慕珣在慕琋身旁,也同样盯着慕珫:“他也是父亲的儿子,如何拿捏?”
“呵呵,同父异母,天差地别。是父亲的儿子又怎样,这不是也同意了吗?”慕琋就不屑,但她现在也的确头痛。
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身边,可不是养条狗那么简单,又得管吃管喝,还要防着他有任何异动,这些都是始料不及的。
慕珣就叹口气:“唉,哪里是你说的那般容易?现在父亲能够同意,从前却是不能的,那些年你不在府中,我这个二公子算什么?哪里有资格?就算是现在,父亲也同样担心慕珫在你身边,怕你暴露身份。”
慕琋就跟着说气话:“呵呵,暴露身份又如何?我倒是要看看,若是慕珫真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父亲要如何取舍。”
慕珣亦知是气话,也就不理会:“若说放去西境,那怎么可能?别说父亲是费了多少心思,才让我熟悉了军中事务,掌控了一部分人马。我现在也只能粗略在军中混脸熟,勉强维系着与军中各位叔伯的关系,都还不能名正言顺,军中的一切都还要靠父亲当年的军功撑着。把慕珫放去那里,岂不是让高氏有机可乘?”
“这么说倒也是。”慕琋这个打算就只能落空,又不免多问一句,“你无法名正言顺是等着我这个世子之位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珣就要解释。
慕琋却不在意地摆摆手:“是这个意思也很正常,本来就是如此,我对行军打仗之事是一窍不通……”
“谁说不通的?”话说一半,慕琋脑海里冒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熟悉,是因为那声音与自己的声音几乎无异。
陌生,是很明显,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格。
自打仙娥人格牺牲,慕琋再没内视过黑暗虚空。
如今这个声音突兀冒出来,慕琋也打算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那个声音却又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幼熟读兵略,深谙战阵之道,观天象可知何时宜攻、何时宜守……”
慕琋懒得听新人格啰嗦,居高临下就被一物反光晃了眼睛。
慕珣亦同时察觉,直接飞身而下。
慕琋眨了眨眼。
慕珣已经越过慕珫,拦住一人——多日不见,应该还在偏院养病的曹盼儿。
曹盼儿被拦下,就将手中不知什么东西往袖中拢了拢。
慕琋提高音量:“让她过来。”
慕珣警惕着,让曹盼儿从一侧小路上去假山。
慕珫马步扎得辛苦,根本浑然不觉,口中连连叫苦:“哎呦喂,还有多长时间?还有多长时间能起来?”
慕琋嫌吵,也并非真想叫他什么,也就随口吩咐:“白薇,你带三少爷下去,让他先吃些茶点稍作休息,至于少练的时辰,回头再加一倍就是。”
“啊?”慕珫就不满,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这几日他也被折腾够呛,不敢置喙,又自己乖乖从地上爬起来,被白薇看着去了。
慕琋打发走慕珫,回头等曹盼儿上来假山凉亭就问:“你刚才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