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村长家的路上,陈锋心里头琢磨着。要不要把山上可能有老虎的事儿说出来?刚发现野猪那残骸和那些脚印爪痕的时候,他脑子里想都没想,就觉得得赶紧告诉村里人。可现在一冷静下来,又觉得悬。
首先,他自己也没亲眼瞧见那畜生,就凭点儿痕迹和猜测,谁信啊?其次,就他和顾修远他们仨在村里的名声,那可真是……一言难尽。估计说了也没人当真,多半还得挨一顿冷嘲热讽。
他摇了摇头,还是决定说。他以前可是个兵,保家卫国,守护老百姓,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换了个世界,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危险不管。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到了村长家门口,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看来老村长在村里还是有点儿面子的,屋里屋外挤了不少人,瞧这架势,差不多每家都来了个代表。
他刚一露头,就瞧见关小雨那丫头,跟一群妇人跟闻着腥味儿似的,一下子就围了上来。关小雨这小丫头片子,今年十六,是村里木匠老关头的孙女,性子活泼得跟只小麻雀似的,是村里少数几个没怎么明着嘲笑过他的人。不过这丫头嘴太碎,太八卦,以前陈锋那个混账前身,对她也是敬而远之,生怕一不小心被她给缠上,那可真是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哎呀!陈锋!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关小雨这丫头片子,人小鬼大,一上来就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陈锋那破旧的袖子,那小手劲儿还不小,跟铁钳子似的,生怕他长翅膀飞了。
她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比星星还亮的好奇光芒,小嘴儿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地就开了火:“你快跟我们说说!你是不是真的打到好几个大家伙了?顾修远他们几个吹牛说你猎到了三头肥狍子,一头跟小牛犊子似的巨大野猪,还有两只扑棱蛾子似的野鸡!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你可别糊弄我们!”
她身后那群平均年龄至少四十往上的妇人们,也跟着七嘴八舌地问开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脸上都带着既惊讶又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那场面,比菜市场还热闹。
“对啊!陈锋!你真打到猎物啦?”
“听说打了好几个?是不是真的啊?”
“三只狍子?一只野猪?还有两只野鸡?我的天爷!”
“怎么打的呀?这才进山半天吧?怎么弄到这么多?”
“就是啊,陈锋,你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前也没见你打过猎啊!”
“可不是嘛!半天功夫就打这么多?你小子别是走了狗屎运,捡到别人不要的了吧?”
“半天就打到这么多?这是要发财了啊!”
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眼睛都瞪得溜圆。
关小雨的问题更是像连珠炮一样,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陈锋陈锋!你简直太厉害了!比我爹说书里那些大英雄还厉害!”
“你打到这么多猎物,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诀啊?教教我们呗!”
“或者……或者你是不是会什么仙法妖术啊?一下子就把那些野兽都给定住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使劲儿地拽着陈锋的袖子,小脑袋瓜子仰得高高的,那副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誓不罢休的架势,让陈锋头都大了。
原来啊,这事儿还得从顾修远他们仨说起。他们仨奉了陈锋的命,火急火燎地跑到村长家,让老村长赶紧敲锣打鼓地通知全村人集合。在等人的空档,顾修远就把在山上可能发现老虎踪迹的事儿,跟老村长透了个底。老村长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这老虎可是吃人的玩意儿,非同小可!他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还是赶紧挨家挨户地去叫人了。
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来到村长家之后,发现召集他们来的竟然是顾修远他们这三个平日里人见人嫌的恶霸,心里头都有些惊讶和犯嘀咕。而那些个平日里就喜欢搬弄是非、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的妇人,更是逮着机会就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哎哟喂!这不是顾大爷、厉二爷、沈三爷嘛!三位爷不是吆五喝六地上山打猎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灰溜溜地回来了?莫不是连根兔子毛都没打着,怕丢人现眼吧?”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腰比水桶还圆的胖娘们儿,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顾修远他们仨本来不想跟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一般见识,想着等陈锋来了,让陈锋亲自跟大家伙儿说。可没想到,他们仨越是不吭声,那些个村妇就越是来劲儿,以为自己猜中了,说中了他们的痛处,一个个更加得意忘形,冷嘲热讽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一句比一句难听。
“是啊是啊,是不是一个猎物都没打到啊?灰溜溜地回来了?”
“也是,就他们那样子,能打到啥?”
“别是怕了,跑回来了吧?”
三人被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说得是火冒三丈,心头那股子邪火“蹭蹭”地往上蹿。尤其是想到今天跟着陈哥在山里大杀四方,收获满满,怎么能被这些无知村妇如此小瞧和侮辱?!
“哎哟,说他们两句还不乐意了?”
“可不是,以前跟着王大疤瘌的时候,那叫一个威风,现在没靠山了,就这德行。”
“打不到猎就打不到呗,又没人笑话……哦,我们这不是笑话,就是实话实说。”
顾修远他们仨被说得火气直往上窜。这帮村妇,平时见了他们,哪个不是低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天人多,仗着人多势众,胆子肥了,把平时积攒的不满全倒出来了。
当下,顾修远那火爆脾气第一个就忍不住了,梗着脖子就要跟那些娘们儿理论。
还是厉北辰脑子稍微清醒点,一把拉住了他,然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着那些还在喋喋不休的村妇们朗声道:“谁说我们空手而归了?告诉你们,我们今天跟着陈哥,是大丰收!猎到了足足三头肥硕的狍子,两只肥美的野鸡,还有一头两百多斤重的大野猪!”
这话一出口,整个院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紧接着,就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惊呼和议论声。村民们都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的不敢置信。尤其是那些刚才还在叽叽歪歪的村妇,更是像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
但很快,怀疑和不屑就重新占据了她们的脸庞。她们根本不相信凭陈锋和顾修远他们这几个人的本事,能在半天之内打到这么多猎物。
“吹牛吧!就凭你们几个?还打野猪?别把牛皮吹破了!”
“就是!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那么好骗吗?”
这些村妇平常见到顾修远他们仨,那都是低着头绕道走,连个屁都不敢放。今天仗着人多势众,又是在村长家里,胆子才肥了起来,也是想借机发泄一下平时积攒的对顾修远他们的不满和怨气。
顾修远听着那些你一句我一句的嘲讽和怀疑,只觉得一股火直往上冲,肺管子都要炸了。
他实在绷不住了,猛地一巴掌拍在村长家那张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木桌上。
“啪!”
一声脆响,桌子跟着狠狠晃了几下,发出“吱呀吱呀”的惨叫,听着就跟要散架似的。老村长站在旁边,心疼得脸都皱巴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现场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妇人们,像是被人一把捏住了脖子,啥声儿也没了,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还往后挪了挪脚。
顾修远看着眼前这群安静下来的村民,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他清楚,自己以前确实不是个东西,跟着王大疤瘌没少干欺负人的事儿,村民们恨他,那也是活该。他也没指望大家能立马对他笑脸相迎。
“我知道,你们瞧不起俺们哥仨。”顾修远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可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大伙儿耳朵里,“俺们以前跟着王大疤瘌,是干了不少缺德事儿,这俺们认!俺也不指望你们能原谅俺们。可你们摸着良心想想,俺顾修远,啥时候骗过你们?俺以前是混蛋,是坏胚,可俺一口唾沫一个钉,从来不干那骗人的勾当!”
村民们听着他这番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点琢磨不透的表情。仔细一想,顾修远他们仨平时虽然挺横的,可好像还真没干过骗人的事儿。他们坏是坏,但坏得挺敞亮,不像有些小人那样藏着掖着,阴里一套阳里一套。
瞧见大伙儿的脸色有点松动了,顾修远这才接着往下说:“今儿个,俺们跟着陈哥进山打猎,那真是撞大运了!俺们打了三头狍子,一头野猪,还有两只野鸡!不信?等陈哥来了你们自己问他!”
这话一出,村民们又跟炸了锅似的,嗡嗡声又起来了。三头狍子,一头野猪,两只野鸡?!我的个乖乖!这得卖多少钱呐?!
刚才那些嘲讽得最起劲儿的妇人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有点下不来台,但更多的是震惊,压根儿不信。
“吹牛吧!就凭你们?还能打到野猪?!”
“可不是!俺们又不是没进过山!野猪哪儿有那么好打的!”
“肯定是瞎编的!想让俺们信你们改好了?门儿都没有!”
她们嘴上说不信,可心里头却忍不住犯嘀咕。顾修远这小子虽然混,可刚才那话,说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儿。而且,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撒谎。
正说着呢,陈锋就来了。然后,就有了刚才他被那群妇人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问个不停的场面。
陈锋听完顾修远他们仨的解释,心里头有点无奈,不过也理解他们。被人当面戳脊梁骨,换谁也受不了。
他看了看眼前这帮子满脸好奇、眼里带着怀疑的村民,又瞅了瞅旁边一脸期盼的顾修远他们哥仨,知道这事儿非得他来说不可。
“大伙儿静静!静静!”陈锋提高嗓门儿,想让大家安静下来。
可村民们情绪正高着呢,哪儿听得进去,还在那儿你一句我一句地问。
“陈锋,你快说啊!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野猪真有两百斤?!”
“你咋做到的啊?!”
关小雨更是带头起哄,一边儿拽着陈锋的袖子,一边儿蹦蹦跳跳地嚷嚷:“陈锋快说!快说!是不是用了啥仙法啊?!”她那样子,活泼得跟个小猴子似的,倒不是真坏,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陈锋被她闹得哭笑不得,只好伸出手,捏住关小雨那肉乎乎的小脸蛋,轻轻往两边拉了拉。
“哎哟!疼!”关小雨叫唤了一声,小脸被拉得都变形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还嘟囔着:“陈锋你干嘛呀!”
“让你安静点儿,别带头瞎起哄!”陈锋没好气地说完,转头给顾修远他们仨使了个眼色。
顾修远立马明白了,再次上前一步,对着那张可怜巴巴的老旧木桌,“啪”的一声,又是一下!
“哐当!”
这回桌子晃得更厉害了,桌腿儿“吱呀吱呀”地叫唤得更惨,感觉下一秒真要散架了。老村长站在旁边,看着自己那张用了几十年的老桌子,心疼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可又不敢吭声。
这一下,总算是把村民们给彻底镇住了。大伙儿都吓得跟鹌鹑似的,再也不敢吱声了。
老村长也赶紧趁机上前,生怕他们在霍霍自己那唯一的桌子。他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说:“都别吵了!听陈锋说!他有正事儿要说!”
村民们这才停下议论,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陈锋。
陈锋这才走到人群中间,扫了一圈,看着一张张带着好奇、怀疑,甚至还有点害怕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沉地开了口:“各位乡亲,今儿个把大伙儿叫来,确实有件挺重要的事儿要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