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朝前走去,走着走着,竟又回到了村口。
李炫抬头一看,心里顿时一紧——那棵老槐树上依旧挂着那个破旧的红布条,随风飘荡。他记得刚才进村时,襁褓上的字迹明明已经褪色发黄,怎么这会儿又变得如此鲜红?布条上绣着的“百子千孙”,字样鲜红欲滴,仿佛刚刚染上去的一般。
他下意识地往老道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道长,这襁褓……怎么和刚才不一样了?”
老道眯起眼睛,盯着那襁褓看了片刻,低声说道:“不对劲,咱们可能中了什么圈套。”
“圈套?”李炫心里一紧,“什么圈套?”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捏在指尖,口中念念有词。黄符瞬间燃起一簇蓝色火焰,火焰在空中盘旋片刻,忽然朝着村口的方向飞去。
“跟上。”老道低声说道,快步跟了上去。
李炫不敢怠慢,赶紧跟上老道的脚步。两人一路追着蓝色火焰,沿着村口的小路往外走,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眼前却又再次出现了那棵老槐树,树上依旧挂着那个襁褓,布条上的“百子千孙”字样还是鲜红欲滴。
李炫再次盯着那襁褓,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布条上的“百子千孙”四个字在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用鲜血写成,鲜艳得刺眼。
“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李炫声音有些发颤,指着那襁褓问道,“咱们刚才不是已经走过这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老道眯起眼睛,盯着那襁褓,眉头紧锁。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那襁褓,布条上的红色竟然像是活的一般,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流动,仿佛鲜血一般。
“这是‘鬼打墙’。”老道低声说道,“咱们被困在这村子里了。”
“鬼打墙?”李炫咽了咽口水,“可咱们刚才明明在村里转了一大圈,怎么会又回到村口?”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从褡裢里摸出把铜钱,随手一抛。铜钱落地,竟摆出个奇特的图案。
“北斗七星阵?”李炫认出了这个阵法。
老道点点头:“这村子被人布了迷魂阵,咱们被困住了。”
李炫吓得脸色发白,“道长,咱们怎么办?”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贴在襁褓上,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符纸瞬间燃起一簇蓝色的火焰,火焰顺着布条蔓延,片刻之后,布条上的红色竟然渐渐褪去,恢复了原本的褪色发黄。
“走,咱们再试试。”老道说着,拉起李炫的手,继续往村外走去。
李炫点点头,跟着老道离开了村口。两人沿着村口的小路继续往外走,走着走着,李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停下脚步,低声问道:“道长,咱们是不是走回来了?”
老道环顾四周,眉头微微皱起。他们刚才明明已经走过这条路,可现在却好像又又回到了原地。村口的槐树、那破旧的襁褓,还有那熟悉的石磨,一切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道长,咱们又又回来了!”李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老道脸色凝重,低声说道:“看来这村子里的邪祟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李炫听得心里发毛,低声问道:“道长,想想办法啊,还是赶紧离开吧,这地方太邪门了。”
老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既然主人也不让咱们走了,咱们现在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走,咱们再往前看看。”老道在前,领着李炫朝着村里走去。
两人沿着村中的小路往前走,拐过几个弯后,眼前的景象却让李炫大吃一惊。村中的空地上,十几个村民正围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有的在搭棚子,有的在搬桌子,还有的在杀鸡宰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李炫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老道眯了眯眼,低声说道:“古怪,真古怪。”
两人走近人群,发现村民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似乎正在准备什么盛大的活动。一个中年汉子看见他们,笑着招呼道:“两位是外乡人吧?来得正好,咱们村今晚要办喜事,你们也来凑个热闹吧!”
“喜事?”李炫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喜事?”
那汉子哈哈大笑,拍了拍手里的羊腿,说道:“咱们村的小翠姑娘要出嫁了,今晚全村人都要喝喜酒呢!你们要是没事,就留下来一起热闹热闹!”
李炫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向老道。老道却微微一笑,点头说道:“那敢情好,咱们就叨扰了。”
那汉子见他们答应,笑得更加热情,招呼道:“来来来,先坐一会儿,待会儿酒菜上桌,咱们好好喝一杯!”
老道和李炫被安排在一张长凳上坐下,周围的村民们依旧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氛。李炫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低声问老道:“道长,这村子怎么突然就这么热闹了?而且,咱们不是要去烂柯寺吗?”
老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纸,悄悄塞给李炫,低声说道:“拿着,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把它贴在额头上。”
李炫接过符纸,心里更加不安,但见老道神色如常,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疑惑,默默观察着四周。
没过多久,酒菜上桌,村民们围坐在一起,开始吃喝起来。那中年汉子端着酒杯,走到老道和李炫面前,笑着说道:“两位,来,咱们干一杯!”
老道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喝,而是眯着眼睛打量了那汉子一眼,忽然问道:“这位大哥,你们村的小翠姑娘,是嫁到哪户人家去了?”
那汉子一愣,随即笑道:“哦,是嫁到隔壁村的李家去了。那李家可是大户人家,小翠嫁过去,以后日子可就好过了!”
老道点点头,却没有喝酒,而是将酒杯放在桌上,又问道:“那李家在隔壁村,离这儿有多远?”
那汉子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说道:“不远,也就十来里路。不过今晚是喜事,咱们就不说这些了,来来来,喝酒!”
老道却没有动,而是盯着那汉子的眼睛,缓缓说道:“大哥,你们村的小翠姑娘,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汉子脸色大变,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周围的村民们也突然停止了喧闹,整个空地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李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老道给他的符纸。他环顾四周,发现村民们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阴沉而麻木的脸。
“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李炫结结巴巴地问道。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冷冷地看着那中年汉子,说道:“你们村的小翠姑娘,早就死了吧?而且,她不是嫁人,而是被你们送去烂柯寺献祭了,对不对?”
那汉子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周围的村民们也纷纷站起身,眼神中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汉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颤抖。
老道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纸,随手一抖,符纸竟然燃起了一簇蓝色的火焰。他高举火焰,冷冷地说道:“我们是来揭穿你们这些邪祟的人!”
话音未落,那中年汉子的脸突然扭曲变形,原本憨厚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可怖。他的嘴巴裂开,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紧接着,他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开一般,肚子突然鼓胀起来,随后“噗”的一声,从他的肚子里钻出了几只肥硕的大耗子。
“啊!”李炫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差点跌坐在地上。
那些耗子从汉子的肚子里钻出来后,迅速爬向四周,发出“吱吱”的尖叫声。与此同时,其他村民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他们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从肚子里、裙摆下逃出了许多黄鼠狼、狐狸、蛇之类的小动物。这些动物在地上乱窜,发出刺耳的叫声,场面混乱不堪。
李炫看得心惊胆战,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他紧紧抓住老道的衣袖,声音颤抖地问道:“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道目光冷峻,低声说道:“这些村民早就不是人了,他们不过是被邪祟附身的纸扎人,专门用来迷惑路人的。”
李炫低头一看,果然发现那些村民的身体在逐渐干瘪,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具具纸扎的人偶。他们的脸上还保留着刚才的笑容,但此刻看起来却显得格外诡异。纸扎人的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却挂着僵硬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知。
“这……这是纸扎人?”李炫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小妖怪学人娶亲,真是可笑。”老道冷哼一声,手中的符纸再次燃起蓝色火焰,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扑那些逃窜的小动物。火焰所过之处,小动物们发出凄厉的尖叫,逃得更是没头没脑了。
这时,那些纸扎人竟然发出尖锐的笑声,摇摇晃晃地朝老道和李炫逼近。
李炫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纸,赶紧贴在额头上,生怕自己也被这些邪祟缠上。他环顾四周,发现原本热闹的酒席早已变了模样,桌上的酒菜变成了山果野草,酒壶里的酒水也变成了浑浊的黄汤,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道长,咱们怎么办?”李炫紧紧抓着老道给他的铜钱剑横在身前,心里慌乱不已。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铜钱,随手一抛,铜钱在空中排列成一个奇特的阵法。他口中念念有词,铜钱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化作一道光幕,将那些纸扎人挡在外面。
“走!”老道低喝一声,拉起李炫的手,迅速朝村外跑去。
两人一路狂奔,身后的纸扎人发出尖锐的笑声,紧追不舍。李炫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不敢回头,只能紧紧跟着老道,拼命往前跑。
“道长,这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炫颤声问道。
老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抬头望向村外,似乎在倾听什么。片刻之后,他低声说道:“你听,钟声响了。”
李炫一愣,仔细一听,果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钟声,那钟声低沉而庄严,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可闻。
“道长,这是……钟声?”李炫转头看向老道,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那是烂柯寺的钟声。”老道说道,“看来,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烂柯寺看看。”
“循着钟声走!”
李炫点点头,两人顺着钟声的方向继续往前跑。跑了一段路后,身后的纸扎人突然停了下来,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却不敢再往前越过村口的槐树,倒仿佛是一道鸿沟。
“道长,他们怎么不追了?”李炫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纸扎人停在原地,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仔细听了听钟声的方向,随后说道:“走,咱们循着钟声过去。”
李炫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安,但他知道,现在只能跟着老道走。
两人离开村子,循着钟声的方向继续前进。
走了一段路后,李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原本的村子已经变得更加破败不堪。那些纸扎人倒在地上,身体干瘪,像是被风吹散的枯叶。村子里的房屋也变得更加残破,墙壁上布满了裂纹,屋顶上的瓦片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塌。那棵老槐树也枯萎了,树干上布满了裂纹,襁褓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几片破布在风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