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探出窗棂,许青山,秦若雪和王虎三人用过店家送来的早饭,便凑在一块儿合计事儿。
“青山呐,昨儿个咱们去的那个百草堂,我看那掌柜的眼神,怕是没瞧出这宝贝的真金火候。既然那样,今儿咱们可得换个门路了。”
秦若雪先开了腔,她那两道好看的柳叶眉微微皱着,脸上透着点拿不定主意的凝重。
许青山点了点头,觉得在理。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了一小会儿,才接话:“大嫂说得在理,只是这云州府人生地不熟的,该往哪儿摸呢?”
秦若雪眸光转了转,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我年轻那会儿,跟着跑过几趟云州府,模模糊糊记得,这府城里头,有些个专给那些老爷,太太们寻摸稀罕玩意儿的奇珍阁。还有些个传了几代人的老家族,家里底子厚,就好收罗些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宝贝疙瘩,对这种东西,他们是真舍得下本钱。”
“嗯,路子倒是个路子。”
许青山听完,心里有了点谱,“那今天,咱们就先去探探风声。”
他做出决断,扭头对王虎说:“虎子,你跟我一道去。”
说完,他又望向秦若雪,话语里多了几分关心:“大嫂这边,就辛苦你在客栈里头守着咱们的家当。要是我们晌午还没个影儿,你就自个儿先垫补点肚子,不用饿着等。可要是到了日头落山,我们还没回来,那你得立马去车马行雇头脚力快的小驴,赶紧回黄果村,万万不可耽搁。”
秦若雪听他安排得妥当,便也点头应了,只是不忘叮嘱一句:“你们在外头,凡事多个心眼,仔细着点。”
“那是当然。”“秦嫂放心!”许青山和王虎几乎同时应声道。
之后,两人便和秦若雪道了别,出了客栈。
他们没径直往那些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面上去,反倒是专挑那些幽深曲折,七拐八弯的小巷子转悠。
许青山心里有数,那些真正的好东西,大多都藏在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
两人先是寻到一家门脸不大,瞧着却有些年头的茶楼。拣了个临街能瞧见外头动静的窗边位子坐下,喊伙计上了一壶茶,又要了几碟本地的特色点心。
许青山慢悠悠地呷着茶,耳朵却尖着,留意听着四下里茶客们天南海北的闲聊,指望着能从那些杂七杂八的话里,捡出点有用的线索。
王虎呢,就跟个闷葫芦似的杵那儿,眼珠子却没闲着,贼忒兮兮地把茶馆内外扫了个遍,生怕哪个犄角旮旯里头藏着个不开眼的,扰了公子的事儿。
磨蹭了差不多一袋烟的工夫,耳朵里头净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磕牙,油盐酱醋,鸡毛蒜皮,掰开揉碎了说,就是愣没一句半句,能跟奇珍异宝这四个字儿搭上界的。
许青山倒也不显急,稳当当的。
他招手把那跑堂的小二喊到跟前,也没多话,手指头那么一捻,几枚亮晃晃的赏钱已经悄无声息地塞了过去。
他脸上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和气笑,跟街坊邻居拉家常似的,不紧不慢地开腔:“小二哥,我们兄弟俩是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想给家里的老太君寻摸点压箱底的补药,再不然呢,就是那种传了几代,有点说道的老物件儿。这府城里头九街十八巷地,您给指个道儿,哪块儿能淘换到真正的好货色,不至于让咱们抓瞎?”
那小二一摸到赏钱,脸上那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盛开的狗尾巴花,立马矮了半截身子,贼头贼脑地凑到许青山耳边,那嗓门儿压得比蚊子哼哼也大不了多少.
“哎哟喂,客官,您这话可算是问着地方了!要说咱们这云州府城地面上,那些个压箱底的,轻易不露脸的好东西,稀罕物,您呐,都得去聚宝楼那儿闯闯运气,开开眼界。
那地界儿,嘿,可不是善茬子扎堆的地方,那是正经的龙蛇混杂,三山五岳的人物都爱往那儿凑!保不齐哪天,就从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头,能翻出件连皇上老子都没见过的稀世宝贝来!就是那价钱嘛...嘿嘿,您懂的,那也是一等一的烫手,没点儿家底,您连门槛朝哪开都摸不着!”
“聚宝楼?”
许青山心尖儿上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微微一动。
“错不了您呐!”
小二哈着腰,跟那说书先生似的,又神神秘秘地补了几句。
“不过啊,爷,那地方讲究多着呢!可不是随便哪个路过的都能伸脚进去开眼界的。要么,您得有府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给您递帖子领路子;
要么呢,您自个儿的袖子里,得揣着真金不怕火炼的硬货,就是那种一亮出来,能让里头坐镇的大掌柜都得立马站起身来,给您把路让开的真宝贝,那高高的门槛儿,才算给您老人家给踏平了!”
谢过了那眉飞色舞的店小二,许青山和王虎也没再茶楼里多耽搁,起身结了茶钱,便顺着人流,七拐八弯的,一边走一边打听着那聚宝楼的方位去了。
这聚宝楼,还真让那小二给说着了,七拐八弯的,竟是藏在府城一条不怎么起眼,甚至有些冷清的背街里头。
那门脸儿瞅着挺不起眼,灰扑扑的,甚至带着点子年久失修的旧气,可那黑漆描金的牌匾上,聚宝楼三个大字写的是龙飞凤舞,气势沉凝,一笔一划都透着股子爷有钱,更有底蕴的豪横劲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家店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门口就俩穿着一身利索青布短褂的小厮,跟庙里的哼哈二将似的,一左一右杵在那儿,手都拢在袖子里,瞧着挺恭顺本分,可那两双眼睛,却跟鹰隼盯兔子似的,贼亮贼亮的,把每个从门前石板路上打晃的行人,都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用眼神过了一遍筛子。
许青山和王虎刚走到那有些褪色的朱红大门跟前,脚跟儿还没站稳当,一个小厮就跟算准了他们要来似的,一步跨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虚拦了一下。
他脸上堆着职业化的假笑,冲着两人一拱手,话说得倒是客客气气,可那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劲儿,却像是三九天的寒风,明明白白地往人脸上刮:“二位爷,真个对不住了您呐!小店今儿个里头有贵客包了场子,实在是不方便再纳新客,还劳您二位改日再赏光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