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VIp病房内,黎晚卿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布满冷汗。
冷汗浸湿了病号服,黏腻地贴在背上。梦中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还残留在骨头里,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窗外已是深夜,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回响。
“做噩梦了?”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转头,看见陆栖迟坐在陪护椅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头。
床头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黎晚卿点点头,突然注意到他右手缠着的绷带。雪白的纱布从手腕一直缠到虎口,隐约透出几点暗红。
“你的手...”
“小伤。”陆栖迟轻描淡写地带过,却俯身递给她一杯温水。
玻璃杯壁上的水珠滚落,在他指尖留下一道晶亮的水痕。
在冷藏车里,她以为自己再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温度了。
“还冷吗?”他问。
她摇摇头,抿了口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
弹幕突然在眼前闪现,依旧是刺目的血红色:
【禁止篡改主线!】
【回归原剧情!】
【否则抹杀!】
她手一抖,水杯差点掉落。
“你最近总在看空气,”他声音沉了下来,“有什么是我看不见的?”
黎晚卿心头一跳。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关于弹幕的事,陆栖迟是怎么发现的?
“我...只是头疼...”她垂下眼睫,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陆栖迟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是按响了呼叫铃:“让神经科主任再来检查一次。”
黎晚卿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血色弹幕再次闪现,这次的警告更加严厉:
【泄露弹幕存在将立即抹杀!】
一阵剧痛突然袭来,像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太阳穴。
她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陷入发间。
“晚晚!”陆栖迟立刻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声音罕见地慌乱:“不问了,我不问了。别怕,我在。”
黎晚卿摇头,额头抵着他心口。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盖过了所有幻觉的噪音。
监护仪的滴答声渐渐平稳下来。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朦胧的光斑。
陆栖迟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管是什么在困扰你...”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我都会让它消失。”
翌日清晨,黎晚卿在消毒水的气味中苏醒。惨白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起身去到走廊,病号服宽大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本来想去护士站问问陆栖迟的去向,却在转角处透过玻璃窗看见了意想不到的身影——楚清清。
哪怕是假千金,见她的时候也总是妆容精致,此刻却苍白着脸半躺在病床上,素颜的模样几乎让人认不出来。
她望着天花板,眼里蓄着将落未落的泪。
“怎么会...”黎晚卿快步上前,这层楼可不是产科病房。
“医生!”她拦住刚从病房出来的中年男医师,“我是病人的朋友,她不是...怀孕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镜腿在太阳穴压出两道红痕。“外伤送医时ct发现盆腔占位。”
他翻开病历本,纸张哗啦作响,“子宫肉瘤二期,昨天做了全子宫切除。”钢笔在诊断书上点了点,“病理报告还算乐观,但病人今早看到伤口后...”
“子宫...肉瘤?”黎晚卿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子宫肉瘤?那她腹中的孩子呢?
她机械地转头,透过玻璃看见楚清清正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幸好发现得早。”医生摇摇头,“不过病人情绪很低落,你们...”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黎晚卿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她最后看了一眼病房内的楚清清,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像在抚摸一个不存在的幻影。
受伤送医才发现患病?这未免太过巧合,黎晚卿后背爬上一丝寒意,某种可怕的猜想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病房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一天,两天...整整七十二小时,陆栖迟如同人间蒸发。
她拨出的电话全部石沉大海,连那些弹幕也消失了。
黎晚卿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像是无声的倒计时。
只有林深每天准时出现,带着水果篮和欲言又止的表情。“陆总最近很忙”、“公司有重要项目”——这些拙劣的借口连他本人都说得心虚。
骗子!
“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等到第三天,黎晚卿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鲜血立刻渗出,在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她换好衣服,不顾护士的阻拦冲出医院。初夏的阳光灼热刺眼,她却感到一阵阵发冷。
出租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陆氏集团大楼依旧巍峨耸立,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电梯上升的十几秒里,黎晚卿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指示灯亮起的瞬间,她和办公室出来的苏沫迎面相遇。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满是漠然,甚至在她出现时嫌恶地别过了脸。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文件摔落的闷响。
她心里一颤,推开门的动作都在紧张。她要说什么?她该说什么?是质问他为什么消失,还是哭诉这几天的担惊受怕?
推开门,陆栖迟站在落地窗前,逆光的身影修长而孤独。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刺眼的光晕。
他看起来憔悴不堪,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阴郁气息。
“你来做什么?”他回头眼里全是冰冷,比她见她的第一次还要冰冷,甚至是憎恨。
她设想过千万种开场白,此刻却像被夺走了声音。
最终只挤出干涩的一句:“我想见你。”
“陆氏集团你以后不用来了,这里不欢迎你。”他转身背对着她,声音平静得可怕,“高特助,请黎小姐出去。”
“我可以不来,但是我们之间还有协议。”她向前一步,固执的不肯离开。
“协议作废。”四个字,斩钉截铁。
空气仿佛凝固了。黎晚卿感到一阵眩晕,她努力稳住声音,走近了几步:“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买你最爱吃的那家云吞面?”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什么。
“不饿。”
“那你渴不渴,“她伸手去够桌上的骨瓷杯,指尖发颤,“我去给你煮杯咖啡?“语气近乎卑微。
“黎晚卿!”他突然转身,眼中翻涌的寒意让她踉跄着后退半步,“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我听不懂。”她仰起脸,泪珠滑落,却倔强地扯出个笑。
男人忽然欺身上前,带着苦艾酒气息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黎小姐现在倒学会装聋作哑了?”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眼尾,力道重得像是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顺便说一句,你的演技...”指尖触到那片湿润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烂透了。”
“陆栖迟,”她声音发颤,“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很伤人。”
明明他右手上的纱布还未拆,明明他刚才碰到她眼泪时,指尖的温度还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