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尴尬地轻咳一声,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舒窈姐,我可是有求于人呐。”
陈舒窈轻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呸,没他就办不成事了?姐姐我不过是懒得浪费这点面子罢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工部司匠司主官而已,你且瞧着,我遣个人送个信儿,那工部主官定会在半个时辰之内赶来,还得巴结着请我吃茶呢。”
说着颇为霸气地拂袖一挥,林彦秋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别说是这吴城,便是整个江南道,又有什么事儿是姐姐您办不妥的呢?”
林彦秋说着,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张思。张思一直带着笑意,听得十分专注,这时突然身子轻轻晃了晃,回了林彦秋一个满含询问的眼神。林彦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张思瞧见他点头,原本靠在凭几上稍显随意的身姿,慢慢变得端正起来。林彦秋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想起祝知礼对张思的评价,这个女子确实不简单,悟性极高。
林彦秋低哼了一声,原来脚踝处不知何时挨了一记鞋头,看来他和张思眉来眼去的行径被陈舒窈瞧在眼里了。张思想必也猜到林彦秋被暗中捅了鞋,忍不住抿唇轻笑,微微别过脸去。
林彦秋眼瞅着陈舒窈摆出一副抓奸得逞、洋洋自得的模样,心中满是恼火。一旁的张思恰逢此时起身说道:“我去趟净房。”
说着便款款朝外走去。
张思方一出门,林彦秋便躬身弯腰,狠搓起脚背来。适才陈舒窈那一下,力道端得十足,脚踝处已泛起微红。陈舒窈轻移莲步凑近,俯身在林彦秋耳边悄声道:“下次再被我瞧见你在我跟前与旁的女子暗通款曲,定将你这轻薄之手一并铰了。”
林彦秋胸中怒火如焚,暗忖道:“我与谁交好,凭何由你管束?”
偏生此时瞧见陈舒窈裙裾下摆绣着网纹的绫罗袜,二郎腿一张一合间露出半分春色。这登徒子竟色心大起,趁人不备伸手往那交股之处探去。指尖尚未触碰肌肤,便觉隔了层细罗袜面,软玉温香触感如水面浮萍。
陈舒窈惊得魂飞魄散,玉容失色张口结舌,脑中轰然作响。
林彦秋如遭电殛,慌忙抽回手时,却见佳人双颊绯红若朝霞,非但没有大发雷霆,反嗔骂一句:“小贼子,连姐姐也敢调戏。”
林彦秋尴尬得如芒在背,讪笑间身子后缩半尺,仿佛能躲开那喷薄的怒火。室内气氛骤然凝滞,唯闻呼吸粗重。陈舒窈目光如飞镖般追逐,林彦秋则如惊弓之鸟四处躲闪。
良久,廊下传来环佩叮当声响。
“舒窈姐姐,墨卿公子,怎的突然沉寂?”
张思手执湘妃竹团扇,裙裾拂过石板地面,发出轻柔声响。
陈舒窈玉颊尚存羞晕,杏眼圆瞪一眼后,方敛神说道:“正在商议正经事。待会儿知府大人的世子来访,你们需合计好应对之辞。我也去净手片刻。”
陈舒窈言毕起身,莲步轻移往屏风后而去。张思的目光在林彦秋身上打了个转,轻启朱唇道:“怎么了?你莫非趁我不在,对人家做出什么唐突之举?”
这女子,心思也未免太敏锐了些。林彦秋忙不迭地摇着头,如货郎鼓般连声道:“莫要乱猜,绝无此事。”
张思颔首轻信,压低嗓音又问:“陈舒窈与陈明超,是父女还是叔侄?”
林彦秋早料到她会这般发问,毕竟这女子本就是为了探清此事而来。他浅浅一笑,微垂眼帘轻点道:“前者。”
张思闻罢长舒一口气,抬眸看向林彦秋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敬畏:“难怪!”
原来那陈舒窈竟是江南道总督的掌上明珠,难怪祝文对她格外上心,一路开绿灯不说,还委以重任。范友祺一伙,这次怕是要遭遇灭顶之灾了。想到这里,张思的眉眼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兴奋。
恰在此时,赵彭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他远远瞧见林彦秋,便扬起手臂挥了挥。林彦秋含笑起身相迎。赵彭程走近后,连看都未看张思一眼,径直握住林彦秋的手,压低声音道:“兄弟,方才之事多谢了。对了,你姐呢?”
“她去更衣室了。”林彦秋说着请赵彭程落座,这才引荐道:“这位是桐城文案房的张主簿,我的顶头上司。”
张思自然明白赵彭程那副冷淡的神色因何而来,便主动伸出手去。
她容貌本就清秀,赵彭程虽是男子,却也不吝多看了几眼。只是敷衍地轻轻碰了碰张思的手,他便转而满是不解地瞪着林彦秋:“兄弟,你怎的犯傻?好端端地跑桐城文案房凑什么热闹?若调来吴城,直接入主长江商号,不出两年,必能升任正六品官职。”
张思在旁听了,心中不禁冷汗涔涔,暗道这位赵公子说话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她也是林彦秋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呢。
林彦秋淡然一笑,道:“这事,你与家姐说去。”
赵彭程一听这话,便知这差事是陈舒窈的意思,立刻被林彦秋拿姐姐压人的手段唬住了,忙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想招惹那位女施主。”被唬住的不只是赵彭程,还有在旁暗自庆幸的张思。
林彦秋斜睨张思一眼,慢条斯理却带着几分威压地道:“张主簿,家姐之事,回府后切莫向外人道也。”
张思心中一凛,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墨卿郎君放心,小女子定守口如瓶。”
林彦秋漫不经心地道:“张主簿,有外人在时,还是唤我小林罢。”
赵彭程接口道:“兄弟,你也太谦逊了。对了,外头那辆桐城来的马车,是你驾来的吧?待会儿你走时,直接把我的那辆四轮马车驾走。车夫、路引都在车里头,真是丢人现眼!”
见陈舒窈正往这边走来,林彦秋笑道:“御那等华车做什么?我可不想落个贪墨的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