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灯火摇曳,药香弥漫。
医师在合欢散里添了几味安神草药,林彦秋服下后没过多久,那沉重的眼皮便合上了,四肢松软地靠在软枕上,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睡。
李晴晴这才想起,桐城队伍那边还未报信,慌忙从袖中取出檀木信笺和狼毫笔,欲写书报平安。
然而此时桐城队伍早已乱作一团,原来李晴晴与同伴归迟本是小事,可张思在客栈偶遇林彦秋,见其伤势,便急匆匆遣人报信。
怎料张思派人投递书信却屡屡被退。
如今李晴晴写罢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客栈报信。待消息传至张思处,她忧心如焚,火急火燎地要赶往医馆。
李晴晴还呆站在医馆外,没回过神来,再写书信告知详情,免得众人白跑一趟。
张思接到消息后,立刻赶至刘坤的客房。刘坤乃桐城商队的领头人,张思担心他推卸责任,便先把田恒和许柯叫醒,三人一同来敲刘坤的门。刘坤听闻林彦秋受伤,又想起林彦秋往昔诸多帮助,立刻吩咐三人准备银两,命众人赶往医馆。
半路上,张思想起林彦秋与祝文颇有交情,便找出祝文的住址,遣人报信。
若有江南道望族出面,事情自然容易解决许多。而张思在心急如焚之际,竟没想起给陈舒窈报信,这背后或许藏着几分复杂心思。
祝文正与未婚妻在闺房中小憩,书童来报有急事,祝文虽略有不悦,但听闻是林彦秋在临安城遭遇不测,立刻翻身而起。这位董家血脉的贵公子,可万万伤不得啊。
祝文立刻带着未婚妻赶往医馆。临行前又想起刘青,便让未婚妻遣人告知。刘青夜半被惊醒,也连忙起身赶往医馆。
李晴晴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报信之举,竟引来了如此多的人马。
入夜,医馆内灯火通明,张思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直奔医馆急诊处。
一问之下,得知林彦秋竟在杏林别院养伤,众人不禁心生戚戚。这杏林别院非寻常百姓能住,乃专为达官显贵所备,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忐忑。
张思连忙遣人去唤李晴晴来带路。恰逢祝文携未婚妻匆匆赶到,他出身官宦之家,虽已退位,但余威仍在,远远望见张思一行,便厉声质问道:“你们是如何带队的?竟闹出人要住院的乱子?”
祝文声音洪亮,压得众人一时语塞。
恰在此时,刘青也带着家眷赶来,老远便高声喊道:“祝文兄,情况如何?需不需要我给京城递个信儿?”
众人纷纷聚拢,场面一时喧闹。
李晴晴闻讯赶来,见这般阵仗,心下慌乱,连忙上前解释。众人七嘴八舌地问了个遍,得知林彦秋并无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
李晴晴口才甚佳,将陈舒窈等人的作为一一道来。刘坤听闻竟惊动了军中显贵,还与军中大佬齐家有旧,又牵扯出陈舒窈惊动了两位江南道上官,心下不禁生出几分忌惮。
祝文虽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但背后定有靠山,否则难以有此成就。
刘坤额头上渗出细细汗珠,心下懊悔不已,暗想这林彦秋莫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还好自己未曾轻易得罪他,否则日后定难堪。
这一夜的波折,让桐城的几位上官对林彦秋刮目相看。
除了张思,其余人都暗自庆幸,幸好未曾与林彦秋结下深仇。刘坤更是庆幸自己尚未对他下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闻林彦秋已在杏林别院歇下,众人商议后决定不打扰他休息,改日再来探望。
张思以直属领导的身份留下照看,刘坤也觉得需留个能做主的人,便同意了。
众人散去,医馆外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映出一片暖黄的光晕。
李晴晴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场风波,不过是个开始。
月色朦胧,众人陆续散去。
刘坤与许柯、田恒回到客栈大堂,只觉后背衣衫尽湿,冷汗涔涔。再看两位主簿,亦是面色如灰,心有余悸。
“二位主簿,不如寻个去处小酌几杯?”
刘坤苦笑着提议,声音里透着几分局促,“权当压惊。”
许柯与田恒对视一眼,皆是重重点头。
三人索性不下榻,直接往客栈外走去,在街边寻得一处彻夜营业的临街酒肆。
肆内灯光昏黄,酒香四溢。因是夜深,食客稀少,仅有一名伙计在柜台后打盹。
刘坤三人拣了角落的木桌坐下,要了一壶竹叶青。酒液澄黄,在青瓷杯中泛着微光。
几人闷声闷气地连干数杯,不多时,气氛竟渐渐热络起来。
待第二壶酒喝至半盏,刘坤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二位兄弟,林彦秋之事,还望大家守口如瓶。回头传话给李晴晴与那肖氏,昨夜所见所闻,切不可外泄半分。张思那边,自有我去交代。”
许柯与田恒何等精明,稍一琢磨便已会意。
这年头,谁不盼着高升?若是走漏了风声,被有心人听了去,往后在官场上还怎么混?
再者,知晓内情的人本就寥寥,万一传得满城风雨,林彦秋日后若觉察有人口风不严,那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在这僻静街角的小小酒肆里,三位官员在微微醺意中达成默契。
他们深知,与林彦秋搞好关系,往后仕途才能顺遂。
三人怀揣着相同的心思,各自回房歇息。
月色如练,洒在青石板路上,给这喧嚣过后的小城添了几分静谧。
林彦秋一觉醒来,晨光熹微,暖黄色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青砖地上。
他微微眯眼,待适应了光线后,望见张思正伏在床边酣睡,发丝散落在额前,几缕阳光落在她身上,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林彦秋一阵内急,轻咳了一声,伸手轻捅张思。
张思瞬间惊醒,瞧见林彦秋已起身,连忙直起身子,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你醒了。”
林彦秋苦笑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不睡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