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什么?”
林彦秋心里闪过胡旋舞那惊鸿一瞥的影子,喉头发干:“罢了罢了,我想看的舞你不会跳!”
齐芝怡得意地昂着下巴。
窗外日影移过花窗,碎金洒在少女垂下的发丝上,如同镀了层薄纱。
林彦秋望着她,忽然觉得那身藕荷色襦裙,竟比平日里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好看些。
齐芝怡万万没料到,林彦秋的心思早已跑得离题万里。
她俏生生挪近,底气十足地扬声道:“我舞技繁多,时下坊间盛传的舞我都会跳,不如我舞一曲,替君解闷。”
这话音刚落,医馆内沉水香炉里轻烟袅袅,窗外斜阳透进雕花窗棂,在少女藕荷色短襦裙上洒出一片碎金。
林彦秋望着少女晃动的衣袂,心里暗自苦笑。
这小妮子转性也太突然,怎么突然和自己这般热络,是不是该给她一点颜色 。
眼下身边已热闹得紧,再添几分喧嚣,怕是要出人命了。
他冷笑着开口:“嘿嘿,我最爱看的,是坊间舞娘的胡舞,袒胸露臂,身姿摇曳,你可会跳?”
齐芝怡回过神,杏眼圆睁,满是惊诧地看着林彦秋。
半晌,她才露出异常惊讶的目光,轻声道:“看不出来啊,你竟喜欢这个。真是下流。”
嘴里虽说着不会生气,可那撅起的嘴却出卖了她心底的不悦。
她带着一丝挫败感,缓缓在林彦秋身边坐下,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沉默许久。
而林彦秋心里却不是滋味。
这般露骨的话,这小妮子竟没恼,也没暴跳如雷,莫非真被一壶热水浇出了爱情的苗头?
“你不生气?” 林彦秋不确定地问道。
齐芝怡撇了撇嘴,轻哼一声:“我生什么气?你们男人哪个不爱看这些,我又不是不知。只不过,你比旁人坦白些,竟敢直说。那些男人在我面前装得道貌岸然,眼神却贼兮兮的,净往人身上不规矩的地方瞧。范鹏那混账,更是甚!”
她说到这,轻哼两声,似乎不愿再多提。
林彦秋铁了心要把两人间萌发的情意掐灭在摇篮里,故意扫了齐芝怡领口一眼,轻佻道:“姑娘这胸前,似乎也平平无奇?若想叫人一窥春色,怕是要借手来挤。”
医馆内檀香袅袅,少女藕荷色短襦裙的领口因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露出半截藕白抹胸。
齐芝怡如遭雷击,杏眼圆睁僵在原地,半晌才颤声挤出一句:“你...”
“我什么?”林彦秋似笑非笑,面上浮起几分促狭。
“你是瞎了眼吧。按唐式算法,我这身段可是正经的‘二尺二’,无需外力加持。”
齐芝怡忽然挺直腰背,胸襟间云雾缭绕的蝉翼纱轻晃,惊得林彦秋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妮子竟比想象中更大胆!
林彦秋喉结微滚,忙别开眼:“平日里喜好?”
“翻书消遣,偶至茶肆听戏,也爱踏青。”少女嗓音里带着委屈。
林彦秋心中忽然清明,拍了拍案上的书卷:“你去外间问一声,此处有否藏书?若缺,劳烦你去书肆寻些话本小说来。”
齐芝怡长睫一颤,盈盈起身:“好。”
藕荷色衣摆如蝶翼轻颤,转身时腰间银蹀躞带叮当作响,竟连背影也似在撒娇。
她快步掠出门槛时,裙裾扫过门槛,惊起案几上歇脚的蝴蝶。
待房门掩上,林彦秋长舒一口气,抬手抹去额间冷汗。
笃笃的叩门声惊得窗棂轻颤,惊得林彦秋抬首惊呼:“这么快就回来了?”
“请进,敲什么门?何必如此客气?”
话音刚落,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李文杰的幕僚陈军。
“呵呵,林兄过得真是闲适啊。方才出去的那位小医女,生得十分秀气。”
陈军语调轻松,像是随意提及,却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平日里,林彦秋与陈军虽心存好感,却未曾如此亲近过。
“呵呵,不知是何风将陈公子吹来此处?有劳有劳,快请坐!”
林彦秋忙起身相迎,陈军也不客套,径自落座,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这是学宫来的书信,不知怎的,竟先寄至江南道户部,又辗转至府衙。我斗胆拆开一观,原来是你的入学柬帖。半月后便是开学之期,特来告知。”
陈军亲自送来入学文书,此事必有深意。
“有劳陈公子,本欲设宴相谢,奈何此刻不便。他日定当补上。”
林彦秋含蓄回应,陈军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此次桐城赴学宫学习的名单中,也有我的名字。往后,你我便是同窗了。”
林彦秋身子一僵,暗自思忖:学宫学习乃难得之机缘。陈军身为李文杰的幕僚,怎有闲暇?莫非是要高升?
“陈公子,那我便提前道贺了。” 林彦秋轻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陈军会意地颔首,略一沉吟道:“林彦秋啊,有桩事还得劳你相助。”
林彦秋心下犯疑,不知陈军有何事相求,面上却依旧客套:“但说无妨,若能办到,自当效劳。”
“是这样,昨日国子监的学究们已动身赴任,甚是迅捷。我略作襄助接待,与他们闲谈间,话题竟转至当今官吏任用之年轻趋势。”
“你也知,我不过一介县学,故欲在此有所精进。恰有一位京城国子监分院高人,授我一计:若有门路,可略费资财,借国子监名头,至多三年,太学功名便可到手。思忖再三,念及你与京城国子监张祭酒的渊源,便冒昧登门。”
原来如此,林彦秋心下暗忖,寻一师尊并非难事,料想央张祭酒暗中周旋,当可成事。
“陈公子,此法倒可行,只是有一项国之明规,八股文需过国子监之掌。”林彦秋含笑道,意在提醒陈军,若能解此难题,余事便好商榷。
陈军自是心领神会,点头应道:“八股文之事,我自会筹措,国子监师尊之事,便劳公子费心。”
林彦秋未敢轻诺,浅笑道:“我定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