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
“皇上,这姑娘伤势实在太过严重,微臣没有把握,还请皇上将常太医宣来,这姑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乾隆正想要吩咐小路子,就见小路子对着他福了福身,嘴上说着奴才马上去宣常太医,脚下也没停,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不得不说这小路子是有些眼力见儿的。
“一个个的都愣着干什么?常寿没来,你们不知道先治着吗?治不好她,你们通通给她陪葬!”
乾隆愤怒极了,这些个没用的东西。连个伤都不会治,还太医,太什么医!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担忧这女子,他潜意识里似乎不愿意把她的身份和那两样信物关联在一起。
他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只知道在看到这女子的那一刻,他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剜了心一样的疼。这在他这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中,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她到底是谁?
“皇上,您息怒。这姑娘眉眼间和您长的极像,又有您当年留下的信物,那她格格的身份就没有疑问了。格格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乾隆听着这话,却觉得分外刺耳。什么格格身份就没有疑问了!他潜意识里压根就不愿意她会是这信物的主人。
“令妃,此刻她还尚未苏醒,其身份着实还存疑虑。你久居宫中,应当深知何事当言,何事不当言,祸从口出之理,难道你不知晓?”
“皇上恕罪,臣妾一时妄言了。”
“下不为例。”
“臣妾谢皇上。”
乾隆没再理会令妃,径直转过身看着床上的萧云忧心忡忡,令妃看着这一幕,心都凉了半截,皇上看那女子的神色,实不像一个长辈该有的,如果那女子身份果真和那信物没有关系,那她……
此时,酸涩的醋意涌上令妃的心头,她心中的波澜亦难以平息。皇上还从未对她如此疾言厉色过。刚刚却当着众多奴才宫女的面,一分颜面都未曾给她留。难道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写照也要在她身上上演了吗?
还没等令妃伤春悲秋多久,小路子就一路拖着常寿赶到了延禧宫。常寿正要给乾隆行礼,乾隆比他还要快的抬手制止了。
“免礼,快给她治,被永琪在围场误伤,当胸一箭。”
其他太医早在常寿刚一踏入延禧宫时,就将萧云床前的位置让了出来,便于常寿诊治。常寿先是查看了萧云的眼珠是否有散大的迹象,又伸手试试了颈部脉搏,才勉强松了一口气,这姑娘还有一口气在,否则不要说他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但常寿在看到其他太医已经处理过的伤口之后,都顾不得皇上还在此处,就异常生气的吼道:“这帮人是怎么医治的?连伤口都处理不好!把药箱给我。”
小路子赶紧把药箱递给了常寿,乾隆现在整颗心都在萧云的伤势之上,此时也没有精力去惩罚那些个太医。
“这姑娘现在是脉象沉细,手脚已经冰凉,做晕厥急症处理。现在我要用补法针灸,要持续运针到脉回神清为止。”
说罢,常寿迅速打开身旁的药箱,从中取出一套细长的银针。他手法娴熟地将银针消毒后,准确无误地刺入了萧云身上的穴位。
紧接着,常寿便着手施针,以补法疗之。其手持银针,于萧云身躯穴位间,穿梭、旋转不止。每一针皆快且准。他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终于,在经过长时间的持续运针之后,萧云的脉象逐渐变得有力起来,手脚也慢慢恢复了些许温度。
此时常寿依然没有停止动作,直到确认萧云的脉象完全稳定下来,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拔出了银针。
“皇上,这姑娘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这……”
“何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朕要她完全脱离险境,全力为她医治,朕要她安然无恙,若她有任何闪失,你们这些太医都将以命相抵。”
“皇上,若是有御药房珍藏的『金创药』和『生肌散』,这姑娘的伤……”
“小路子,立即去御药房传朕的口谕,将这两样东西拿来交给常寿。”
常寿的话还未说完,乾隆就已经吩咐小路子赶紧去取这两样东西了,常寿也着实被惊讶了一把,要知道,他可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跟皇上开口求这两样药,他好研究。可皇上一次都没松过口,如今竟这般痛快的给出来了!太惊喜了。
在一旁的令妃,看到乾隆把珍藏多年的药就这么给拿出来了,还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她心中那嫉妒的火星已然有了燎原之势。
小路子将药取来之后,也没等乾隆再次开口,直接就给了常寿,既然皇上都松口让去拿了,可不就是要让常寿给这姑娘用上的吗?
常寿将『金创药』撒在了萧云的伤口上,又重新包扎过后,才转过身向乾隆回禀。
“皇上,有了这金创药,这姑娘的伤口恢复起来就更有把握了。这药不但能止血止痛,对促进伤口愈合有奇效。而且,这金创药还具有消炎杀菌的功效,可以防止伤口感染恶化,让这姑娘免受更多痛苦。”
“这『生肌散』需得等几日再用,皇上您看这药……”
“且放于你处,你若想研究,需待这姑娘伤口全然无需此两种药之时,方可为之。否则,后果自负!”
“是,皇上放心,微臣必以姑娘为重,断不敢擅自妄为。”
“她什么时候会醒?”
乾隆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回皇上的话,此女子虽已无性命之忧,然其伤势过重,若要苏醒,恐还需数十日。皇上,宜将此女移至更为静谧无扰之地,静卧调养为宜。”
常寿亦非愚钝之人,他深知乾隆对这姑娘的特别之处。皇上应允他研究那两种神药,他何不投桃报李,使皇上得以名正言顺地将那女子迁至皇上所欲之处呢?
“这姑娘的身份还有待查证,今日在场之人都把嘴给朕闭紧了,谁若是胡言乱语,那朕就让他再也开不了口,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出声表示绝不多言,他们也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谁敢把皇上的事拿出去说,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令妃也听出来了,皇上这话怕是说给她听的吧,因为也就只有她刚刚说了这姑娘的眉眼像皇上。此时的令妃心中就是再有不快,也不敢表露分毫。
“小路子,准备轿辇将这姑娘移到养心殿去。”
乾隆说完又觉不妥,这轿辇会不会太小了?
“皇上,奴才这就去准备轿辇。”
“皇上,这姑娘的伤势虽说经过这神药的治疗后,转移是没问题,但是轿辇在抬着走的时候,时有晃动,怕是对姑娘的伤口有影响,如能将这姑娘以横抱的方式或者两人抬着转移,自是更为妥当。”
小路子已经向外转了一半的身子,硬生生的给停了下来,他这是去准备轿辇,还是不去啊?他只得先站于原地等待乾隆示下。
乾隆听完常寿的话,瞬间觉得这老小子,比小路子还会。
“小路子,不用准备轿辇了,朕抱着回去便好。”
乾隆言罢,亦是微微一怔,自己怎会如此顺口便说出“回去”二字,仿若此女本就居于他养心殿中一般。然此刻他也无暇深思,移步至床前,小心翼翼地将萧云抱起,径直踏出了延禧宫。随着乾隆离去,延禧宫宫中众人亦如惊鸟般散去,适才还人头攒动的屋子,须臾间便仅余令妃与腊梅、冬雪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