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入静,柴房外的梆子声敲过三更。
虞梦凝蜷缩在霉味弥漫的稻草堆上,望着门缝里透进的月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的血渍 —— 那是黛丽的血,此刻仍带着令人心悸的温热。
她听见锁芯转动的声响,慌忙将头埋进臂弯,却在看见一个肥硕的身影时,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你…… 吃东西了没有?” 黄公子捏着绣帕掩住口鼻,肥厚的脸颊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油光。
他身后的小厮捧着食盒,掀开盖子便露出桂花糖糕与莲子羹,甜香混着柴房的霉味,竟生出几分诡异的温馨。
虞梦凝摇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望着黄公子额角的汗珠,想起白日里他在刑架前退缩的模样,指尖轻轻攥紧稻草:“谢谢哥哥……”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恰好让黄公子听得真切。
黄公子心头一软,挥退小厮后亲自将食盒推近:“快吃些。” 见她攥着糖糕的指尖发颤,忽然想起自己夭折的小妹,喉间不由得一哽。
虞梦凝抬眸时,恰好撞上他眼底的怜悯,于是垂下眼睑,将糖糕掰成小块 —— 十六岁的她,明明只比黛丽小两岁,却在烛光下缩成小小一团,发间珠花歪斜,活像被雨打湿的雏鸟。
“这里没有枕头被子……” 她咬着下唇,指尖蹭过稻草间的碎屑,“夜里好冷。”
黄公子立刻起身,拍着肚皮道:“这有何难!”
片刻后,他竟亲自抱来锦被与软枕,甚至塞给她一个暖炉。
虞梦凝将暖炉抱在怀里,指尖摩挲着炉身的纹路,忽然仰起脸:“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名字叫黄胶仔。”
“on9 仔?”虞梦凝唇角微颤,似要溢出笑意,又带着三分困惑,轻轻歪着脑袋打量眼前人:“这名字…… 倒是别致,从未听过这样的称呼呢。” 她下意识抬手掩住半张脸,可弯成月牙的眼角,还是泄露出按捺不住的好奇与忍俊不禁。
黄胶仔慌忙摆手,肥厚的脸蛋涨得通红:“不不不!不是戆鸠仔!别看这名字土,父亲说贱名好养活,这些年我顺风顺水,还真多亏了它!”
黄胶仔被她清亮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肥厚的手掌搓了搓衣襟,“你…… 家中还有何人?”
“都没了……” 虞梦凝垂下睫毛,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若有哥哥在,我何至于被人欺负至此?” 她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哽咽,指尖轻轻拽住黄胶仔的衣袖,“虞家就剩我一个了……”
黄胶仔的心跳陡然加快。
眼前少女的柔弱与白日里的倔强交织,竟让他生出几分保护欲。
他想起父亲常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却在触及她发间的珠花时,鬼使神差地开口:“我认你做妹妹如何?往后没人敢欺负你。”
“真的?” 虞梦凝猛地抬头,眼里泛起水光,“那…… 哥哥?”
这声软糯的 “哥哥” 像一把钩子,勾得黄胶仔心头一颤。
他忙不迭点头,腰间的犀角牌随着动作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