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县的暮色漫过青瓦白墙时,虞梦凝终于从蒸腾的浴桶中起身。
温热的水流裹着污垢顺着木桶缝隙蜿蜒而下,她颤抖着指尖抚过洗净的脖颈,恍惚间还能嗅到济世堂那场大火中刺鼻的焦糊味。
铜镜里倒映着她苍白的脸,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聚成细小的溪流。
“小姐,水要凉了。” 素玉在门外轻声提醒,虞梦凝这才惊觉自己已在浴桶中呆坐太久。她匆忙披上衣裙,推开房门时,蒸腾的热气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 那是残留在记忆里的气味,永远也洗不干净。
客栈饭厅里,巫医正往芽芽碗里夹青菜,柱子缩在角落机械地扒着米饭,木勺磕在碗沿发出单调的声响。
虞梦凝刚落座,便见林砚裹着一身夜色掀帘而入。
“林公子,你去哪了?” 虞梦凝下意识起身,发间未干的水珠滴落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林砚解下披风,动作顿了顿:“我托城门的守卫给同心镇的苏府送了信。”
他喉结滚动,“母亲和小妹还在苏府,那日走得匆忙……”
话音未落,虞梦凝突然抓住素玉的手腕:“苏晚姐姐呢?她怀着身孕,在村里时……”
素玉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她下意识看向柱子。
少年猛地将碗摔在桌上,瓷片迸裂的脆响惊得芽芽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
“都是我的错!” 柱子突然崩溃大哭,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那天我非要去看大黄,苏晚姐姐拦我,结果……”
“她摔倒后就开始流血。” 巫医捻着胡须,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当时赵大伯夫妇已经变异,我们躲在鸡窝里…… 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息。”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微微发抖,“苏晚抱着孩子冲了出去,谁也拦不住。”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虞梦凝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浮现出苏晚往日的笑颜 —— 那个女子,此刻却抱着死去的孩子,独自奔向满是活尸的荒野。
楼梯突然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周申旭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扶着栏杆缓缓走下,嘴角却挂着一丝餍足的笑意。
他身后的红衣女子脚步虚浮,胸口剧烈起伏着,艳丽的红衣领口大敞,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发丝如瀑般散落,脸上还泛着未褪的潮红。
两人周身萦绕着暧昧的气息,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旖旎之中。
“到那个村子之前,我们在途中曾搭到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女子,” 周申旭声音沙哑,带着余韵未消的慵懒,眼神却认真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苏晚。刚开始我们不知道她抱着的婴儿是死的,后来她打开还吓了我们一跳。”
虞梦凝神色瞬间紧绷,急切地追问:“她现在在哪?”
周申旭无奈地摇头:“后来她趁着我们不注意自己下了马车,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
虞梦凝叹了口气,目光在周申旭和红衣女子身上流转,轻声问道:“还没请教你们二位贵姓名。”
“我叫周申旭。” 周申旭随口应道,话音刚落,他却突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红衣女子,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姐,相处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歪着头,发丝顺着肩膀滑落,在雪白肌肤上投下暧昧的阴影。
她突然凑近周申旭,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小没良心的,现在才想起问姐姐名字?”
她直起身子,慵懒地伸展腰肢,“听好了,我叫滟娘,滟是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滟,可别把姐姐的名字忘了。”
她眨了眨眼睛,说不出的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