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 周维督的怒吼在厅中回荡,惊堂木的余震还未消散。
陈二柱剧烈咳嗽着,眼神逐渐清明,可一旁的滟娘却突然抬起头,原本妩媚的丹凤眼里泛起细碎金光,宛如毒蛇瞳孔般诡异。
“二柱,回来!” 滟娘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尾音带着令人战栗的魅惑。
陈二柱刚恢复清明的眼神又开始涣散,脚步踉跄着就要朝她走去。
“妖女休要放肆!” 云岫子猛地甩出八根金针 “咻” 地射向滟娘周身大穴。
他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划出玄奥符文,剑身上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直直照向滟娘双眼。
滟娘瞳孔骤缩,发出尖锐的嘶鸣。
“啊 ——” 她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鲜血,眼中金光黯淡下去。
“快抓住她!” 周维督话音未落,四个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上前。
为首的侍卫身形魁梧,铁塔般的身躯直接将滟娘扑倒在地,膝盖重重压在她纤细的脊背上。
滟娘被压得闷哼一声,双手被反剪到身后,腕骨在侍卫铁钳般的掌握中发出咯咯轻响。
她挣扎着抬起头,嘴角血迹滴落在青砖上,眼中残存的金芒透着不甘,恶狠狠地瞪着周维督:“镇国公…… 你会后悔的……”话音未落,云岫子已快步上前。他双指并拢,在陈二柱眉心重重一点,口中低喝:“破!”
只见陈二柱身体剧烈震颤,云岫子迅速从袖中掏出一个古朴的青铜铃铛,“当啷 ——” 铃声清越,震得厅中众人耳膜发麻。
随着铃铛摇晃,陈二柱眼神重新聚焦。
“我…… 我这是在哪?” 陈二柱抬起头,看着周围如临大敌的侍卫和怒目而视的官员,脸上满是茫然。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杀害三公子!”知府大人对陈二柱喝道。
陈二柱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小人名叫陈二柱,是一个本分的砍柴人,我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知府大人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案上茶盏叮当作响:“不知发生何事?那日酉时三刻,城西屠夫亲眼见你扛着带血的柴刀在乱葬岗游荡,清荷姑娘脖颈的勒痕,与你腰间那截麻绳倒是般配!” 他说着,伸手一指陈二柱腰间,那里确实缠着半旧的麻绳,在火把照耀下泛着诡异的暗褐色。
“不是我!” 陈二柱惊恐地抬头,眼眶通红,“我真的不记得杀人……”
“哼,装疯卖傻不成,就开始装失忆?” 镇国公府的长史冷笑着踱步上前,手中折扇重重敲在陈二柱肩头,“那日在烟雨楼,你对着三公子龇牙咧嘴,分明是嫉妒他与滟娘相谈甚欢!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
周维督阴沉着脸,腰间玉佩随着急促的呼吸来回晃动:“说!你与滟娘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替她杀人?”
陈二柱瘫坐在地,冷汗浸透粗布衣裳。
他慌乱地摇头,突然瞥见一旁被侍卫死死按住的滟娘。此刻的她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却仍用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眼神如同一把利刃,让陈二柱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却又被一团黑雾死死缠住。
“我…… 我……” 他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突然双手抱头蜷缩在地,“我真的不知道!脑子里好乱…… 有声音…… 有好多声音在叫!” 他痛苦地翻滚着,额头在青砖上撞出淤青,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云岫子见状,连忙上前按住陈二柱的肩膀,手掌抵住他后心:“莫慌!你被摄魂术伤了元神,强行回忆只会加重伤势!” 他转头望向周维督,“公爷,此人记忆被层层封印,眼下强行逼问,恐会逼疯他。”
说罢,云岫子将一面铜镜举在陈二柱面前,铜镜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只见道长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指尖沾着朱砂在符纸上飞速勾勒,口中念起古老的咒语。
符纸无风自燃,幽蓝色的火焰缓缓飘向陈二柱眉心,化作一缕青烟没入他额头。
陈二柱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剧烈起伏的胸膛也趋于平缓。
“二柱,莫怕。” 云岫子的声音变得轻柔而低沉,带着某种让人安心的韵律,“跟着我的声音,回到你第一次见滟娘的时候,那时,你在哪里?”
陈二柱的睫毛微微颤动,喃喃道:“那日,日头西斜,我背着柴刀回家,路过荒草地……”
“很好。” 云岫子继续引导,“你仔细想想,当时滟娘在做什么。”
陈二柱的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
他的声音带着颤意将往事缓缓道来——
那天他哼着小调走在荒草路上,草鞋突然被绊住。拨开枯黄的草丛,竟看见一个被粗麻绳捆住双手、蒙住眼睛的女子蜷在其中。“怎么会有个女子被绑在这里?” 他本能地攥紧柴刀,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山精妖怪,却在靠近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蒙住眼睛的女子对陈二柱说:“救救我……救救我……”
就在这时,一道月白色身影从树后转出,那女子美得惊人 —— 正是虞梦凝。
“千万别放她,她会邪术,能操控人心!” 虞梦凝指着地上的滟娘,声音急切,“两个孩子被她拐走了,若不阻止,性命难保!”
陈二柱当时刚解开滟娘蒙眼的布,还未及分辨真假,滟娘突然睁开眼,她眼中金光乍现,甜腻的声音钻进他耳朵,他只觉脑袋 “嗡” 地一声,意识瞬间被迷雾笼罩。
“后来…… 后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二柱说着,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云岫子收起罗盘,望着陈二柱摇头叹息:“此人被摄魂术操控已久,记忆怕是残缺不全。不过这滟娘……” 他凑近细看,突然脸色大变,“她身上有南疆巫蛊的气息,此事恐怕牵扯甚大!”
厅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