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却不肯走,她推开林栖梧,突然给云苓跪了下来,哭着说道:“云捕头,求你看在我一个孤苦老太婆的份上,放了我唯一的儿子吧,我这一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当年原本以为嫁了良人,谁知他却是一半天使一半恶魔,救一人杀一人,我劝他,说我们医者当仁心,救人就是救人,如果这样,那还不如不救,他却不听我的,执意要如此,结果呢,死于六扇门之手,总算他还有良心,危急关头,派人将我们母子送了出来,保了我们一命,可谁知,无咎长大后,却走上了他的老路…”
林栖梧在旁边急道:“义母,您先起来再说…”
夜无咎也良心触动,小声的喊道:“娘…”和韩氏面对面跪了下来。
云苓往旁边站了一步,不受韩氏的跪,他说道:“夫人,你起来吧,我是六扇门总捕头,一切都是依律办事,我虽然同情你,但却没有办法帮你,夜无咎杀了人,那些女子也都有年迈的双亲,我如果放了他,又该如何跟他们交代呢?”
韩氏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夜无咎颤声说道:“娘,您回去吧,是孩儿错了,孩儿没听您的话,如今悔之晚矣,你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吧。”
韩氏哭倒在地,“无咎,是娘不好…娘没教好你。”
夜无咎摇摇头,说道:“娘,不是您的错,您教我医术,劝我向善,您是个好娘亲,只是我执念太深,是我辜负了您…”
他声音突然变严厉,“林栖梧,虽然我一直不喜欢你,觉得是你的到来,才导致我们母子交恶,但现在,我允许你取代我,成为娘的儿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娘,不要让她生病,不要让她不开心,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会爬上来找你的,记住了吗?”
其实就像夜无咎讨厌林栖梧一样,林栖梧也不喜欢夜无咎,因为从小到大,夜无咎没对他说过一句好话,但因为夜无咎是义母唯一的亲儿子,所以林栖梧一直忍着他,包括这次帮义母救他,也只是看在义母难过的份上不得不做,但内心深处,林栖梧是很不想救夜无咎的,不因为别的,纯粹是看不惯他所做的事。
但此时,听到夜无咎严厉的跟自己说话,林栖梧竟然没有像以前那般生气,他扶着韩氏,语气平和的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义母的。”
夜无咎没再说话,他对着韩氏磕了三个头,说道:“娘,能临死前再见您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惹您生气了,下辈子如果还有缘,我们再做母子,我一定听您的话。”
韩氏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往下落,看得云苓他们心里都不是滋味,尤其白芷,按说她被韩氏劫持,应该恨她才对,可是看到她这样,白芷也恨不起来,何况,他们并没有伤害她。
林栖梧这时看向云苓,淡淡的道:“能把藏锋还给我们吗?”
云苓回头看了看被顾骁腾和宇文烈押着的那个人,又问白芷,“他可有伤你?”
白芷摇了摇头,总体来说,这几人对自己都是以礼相待,并没有伤她一点。
云苓点头,对顾骁腾和宇文烈挥了挥手,两人同时松了手,藏锋揉了揉手臂,慢慢走回韩氏身边。
林栖梧柔声对韩氏说道:“义母,我们回去吧,你已经尽力了。”
韩氏泪眼婆娑的再次看向夜无咎,夜无咎双目含泪,脸上却还挂着笑,对韩氏挥手,“回去吧娘。”
韩氏被林栖梧扶起,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精气神好像完全被抽走了,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她依依不舍的看着夜无咎,却被林栖梧扶着上了马车,丫鬟和藏锋都坐在了前面,藏锋驾车,几人终于离开了这个小院。
云苓也松了口气,看看白芷的脸色不太好,于是道:“我们也走吧,白叔还在家等着你呢。”
白芷点点头,站起身,饿的时间太久了,她不由得晃了一下,云苓和秦昭影同时一左一右扶住了她,云苓还说道:“小心。”
白芷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没事,就是太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好。”云苓对四个队长说道:“你们带着兄弟们和夜无咎先回六扇门,我带白芷回去吃饭。”
四人都应了,云苓揽住了白芷的腰,白芷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干什么?我自己能走。”
四大队长默契的同时转过头。
云苓说道:“你走的太慢,等走回去,天都黑了。”说完,脚尖一点,带着白芷就飞了起来,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唐靖澜“啧啧”两声,说道:“咱们头儿,不对劲。”
秦昭影也摸了摸下巴,疑惑的道:“不是说是妹妹吗?我怎么感觉不像?”
顾骁腾道:“只怕有些人在拿妹妹两个字自欺欺人。”
宇文烈面无表情的道:“你们这都看不出来吗?头儿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饿不饿肚子?走吧,回去吃饭了。”
另外三人都笑了起来,带着夜无咎回了六扇门。
云苓一路揽着白芷到家,直到小巷中才落了下来,推门走了进去,白学谦十分难得的坐在了前院的玉兰树下等着,一看到白芷,他立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激动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我就知道…”
白芷上前扶着白学谦,说道:“爹,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白芷突然想到了韩氏,夜无咎的娘,她知道儿子出事的时候,一定也是像爹这么着急的吧,哪怕夜无咎坏事做尽,但于她而言,他依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只可惜,夜无咎不可能再平安回到她身边了。
想到这里,白芷扶着白学谦坐了下来,说道:“爹,是我不好,太大意了,才让别人有机可乘,以后我会更加当心,不会再让您担心了,您的身体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