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的指尖还停留在古树迷宫地图的最后一个封印节点上,妖尊令在掌心微微发烫。参天巨木的枝叶在他们头顶沙沙作响,仿佛在传递某种警告。
\"不对劲。\"白小小的狐耳突然竖起,九条尾巴如扇面般展开,\"凤炎将军的传讯火羽迟了半个时辰。\"
凤鸣国的赤甲战士们闻言立刻绷紧身体,火星从他们的羽翼边缘簌簌落下。林南注意到为首的凤炎将军右翼第三根飞羽不自然地卷曲着——那是他们约定的紧急暗号。
\"全员戒备!\"凤炎突然振翅高飞,赤红羽翼在夕阳下划出耀眼的火线,\"西南方有——\"
破空声淹没了他的警告。三支玄铁箭矢穿透暮色,精准钉入三名凤鸣战士的咽喉。林南的瞳孔骤缩,看清箭尾缠绕的黑色虎纹绸带时,妖尊令突然在胸口炸开灼痛。
\"是虎啸国的伏击!\"白小小的白绫卷住林南的腰将他甩向树干后方,\"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返程路线?\"
爆炸的轰鸣回答了这个问题。埋藏在路径两侧的爆裂符接连炸开,气浪掀飞了半支队伍。林南在烟尘中看到凤炎被三名虎妖将围攻,赤红铠甲已经裂开数道伤口。
\"结防御阵!\"林南催动体内刚掌握的天妖血脉,金色纹路从脖颈蔓延至手腕。但当他跃向战场中央时,后背突然传来刺骨寒意。
本该守护侧翼的凤鸣国副将凤翎,正将淬毒短剑刺向他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白狐尾巴缠住林南的脚踝猛地下拉。短剑擦着他的发梢掠过,在树干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你疯了?\"林南滚地起身,难以置信地瞪着曾经的盟友。凤翎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嘴角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
凤炎的怒吼从战场另一端传来:\"凤翎!你竟敢——\"
赤红长枪贯穿背叛者的胸膛,但凤翎倒下的瞬间,林南分明看到他眼中红光消散后闪过的悔恨。更多的爆裂符在四周炸开,这次竟是从凤鸣国队伍内部引发的。
混乱中,白小小突然拽住林南的手腕:\"看他们的眼睛!\"
七名凤鸣战士眼中都泛着同样的红光,正无差别攻击着曾经的同伴。凤炎挥枪的手在颤抖,赤红羽翼沾满同族的鲜血。
\"是噬心蛊。\"白小小的声音压得极低,狐耳因愤怒而紧绷,\"虎啸国控制高阶妖族的禁术,中蛊者会暂时丧失神智。\"
林南的妖尊令突然剧烈震颤。他本能地扑向凤炎,金色光幕在头顶展开,挡住了黑煞从天而降的爪击。气浪将周围十丈内的树木尽数摧折,露出阴云密布的天空。
\"本王的礼物可还满意?\"黑煞的虎纹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猩红竖瞳扫过自相残杀的盟军,\"凤鸣国的精锐,今日就葬在这无名山谷吧。\"
凤炎发出泣血般的凤鸣,长枪燃起赤红烈焰。但当他冲向黑煞时,三名被控制的战士突然挡在前方。枪尖在最后一刻偏转,刺入地面炸开炽热火环。
\"犹豫就会败北,凤炎将军。\"黑煞的笑声如同砂纸摩擦,\"就像你父亲当年——\"
赤红枪芒突然暴涨,凤炎冲破火幕直取黑煞咽喉。林南趁机催动妖尊令,金色光雨洒向战场,被蛊虫控制的战士纷纷抱头跪地。白小小的九条狐尾化作银白光网,将爆裂符的余波隔绝在外。
\"撤!\"黑煞突然暴退数十丈,虎爪撕开空间裂缝,\"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的身影消失前,林南清楚看到对方爪尖闪烁的黑色蛊虫。山谷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火焰吞噬草木的噼啪声。
凤炎跪在凤翎的尸体前,颤抖的手指抚过同族尚未闭合的眼睛。\"为什么......\"赤红铠甲上的凤凰纹饰黯淡无光,\"他跟随我三百年......\"
林南正要上前,胸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天妖血脉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金色纹路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他踉跄着扶住焦黑的树干,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林南?\"白小小的惊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世界在眼前扭曲旋转。林南看到自己抬起的手掌正在妖化,指甲延伸成锋利的爪状。更可怕的是,一股嗜血的冲动正顺着脊椎爬向大脑。
\"离我...远点......\"他从牙缝里挤出警告,但白小小反而上前一步。
雪白的狐尾轻柔环绕住他颤抖的身体,冰凉的手指贴上他滚烫的额头。\"看着我,\"白小小的声音穿透血色迷雾,\"还记得青丘山的月见草吗?\"
林南的呼吸一滞。脑海中浮现出满山摇曳的银色花朵,与眼前白小小澄澈的眼眸重叠。暴走的妖力出现短暂凝滞,但随即更加凶猛地反扑。
\"压制不住......\"他感觉到牙齿正在变尖,声音已不似人声。
白小小突然咬破指尖,将渗血的指尖按在他眉心。殷红血珠与金色妖纹接触的瞬间,林南体内两股力量达到微妙平衡。人族玄气与妖族妖力如阴阳鱼般在丹田处旋转,最终归于平静。
当林南再次睁眼时,发现所有人都站在十步开外,武器半出鞘。凤炎的长枪尖端还残留着指向他的火星。
\"抱歉......\"林南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他低头看到地面被妖力震出的放射状裂痕,最近的一道距离白小小的脚尖只有三寸。
白小小却转身面对众人:\"是噬心蛊的余毒影响了妖尊令。\"她故意提高声音,\"黑煞在撤退前放了引蛊香。\"
凤炎收起长枪,但眼中的戒备未消:\"我们损失了十二名战士,其中六个是被自己人杀死的。\"他踢开脚边的爆裂符残片,\"这些符咒上都有凤鸣国的印记。\"
\"内部早有叛徒。\"白小小检查着一名昏迷战士的眼睑,\"噬心蛊需要长期培育,黑煞至少在半年前就开始布局。\"
林南突然想起古树迷宫地图上那三个出现裂痕的封印节点。当他看向白小小时,发现狐族公主的眼中闪烁着同样的明悟。
\"不止是凤鸣国。\"他压低声音,\"如果虎啸国能在凤炎将军的亲卫队中下蛊......\"
白小小的尾巴尖轻轻缠住他的手腕:\"青丘山也可能被渗透。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暮色完全笼罩山谷时,幸存的盟军在焦土上立起简易营帐。林南坐在最外围的哨岗位置,看着掌心时而泛起的金色纹路。白小小无声地落在他身旁的石块上,九条尾巴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银缎。
\"我父亲留下的手札里提过这种情况。\"她递来一片散发着清香的狐尾草,\"天妖血脉觉醒时会吞噬宿主的人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两族共存的答案。\"白小小望向人族地界的方向,\"这也是妖尊令选择你的原因。\"
营地方向突然传来骚动。凤炎带着两名战士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从叛变者身上搜出的虎纹令牌。月光下,令牌背面的玄黄山脉浮雕清晰可见。
林南的妖尊令突然发出共鸣般的嗡鸣。他想起玄机子最后的警告,看着令牌上熟悉的山脉轮廓,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形。
当夜风吹散最后一缕硝烟时,林南将狐尾草叶含在舌下。清凉的苦涩在口腔蔓延,与体内翻涌的妖力达成暂时的平衡。他知道,这平衡脆弱如黎明前的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