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住！前面有山洞！\"
林南的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白小小温热的血浸透了他半边肩膀。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箭矢破空声不断擦过耳际。他咬紧牙关，右臂上的妖纹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青光。
白小小在他怀里轻轻颤抖，银白色的长发已被鲜血染红。\"放我下来...你自己逃...\"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手指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
\"闭嘴！\"林南一脚踢开洞口的藤蔓，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小心地将白小小放在干燥的岩石上，转身用妖力催生荆棘封住洞口。做完这一切，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右臂的妖纹像被烙铁灼烧般剧痛。
月光从岩缝漏进来，照在白小小惨白的脸上。她的瞳孔已经变成细长的兽瞳，尖耳不受控制地抖动。\"诛妖箭...有毒...\"她艰难地扯开肩头的衣料，墨绿色的毒素正沿着血管蔓延。
林南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是太子亲卫特制的剧毒，据说连妖王都能放倒。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玄机子给的药瓶，却发现瓶身早已在打斗中碎裂，药粉所剩无几。
\"不够...\"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去找解药——\"
\"来不及了。\"白小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的嘴角溢出黑血，却露出狡黠的微笑：\"小傻子...记得狐族有三条命吗？\"
林南还没反应过来，白小小周身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他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怀中只剩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狐。雪白的皮毛上沾满血迹，九条尾巴无力地垂落——其中两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小小？！\"林南的声音变了调。他听说过九尾狐的\"断尾续命\"秘术，每断一尾就相当于消耗百年修为。白小小用两条尾巴强行压制毒素，这意味着她至少损失了两百年道行。
洞外的追兵似乎被刚才的妖力波动惊动，脚步声变得杂乱。林南将白狐紧紧搂在怀里，感觉到她微弱的心跳。右臂妖纹突然剧烈发烫，一股陌生的力量涌向指尖。他鬼使神差地将手按在白小小伤口上，青色的妖力与银白狐火交织，竟暂时遏制了毒素蔓延。
\"这是...\"林南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妖尊令的纹路不知何时已蔓延到整个右臂，在皮肤下隐隐流动。洞外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浓重的血腥味顺着岩缝飘进来，又很快被夜风吹散。
整晚林南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他听着洞外时远时近的厮杀声，感受着怀中白狐逐渐平稳的呼吸。当第一缕晨光透过岩缝时，白小小的耳朵轻轻动了动。
\"...水...\"
林南手忙脚乱地取出水囊，小心托起她的脑袋。白狐的舌尖粉嫩，舔水的样子让他想起初遇时那个狡黠的少女。这个联想让他喉头发紧，急忙移开视线。
\"看什么看...\"白小小的声音突然变成人声，吓得林南差点摔了水囊。银光闪过，少女形态的白小小虚弱地靠在他肩上，只是头顶还支棱着两只毛茸茸的狐耳。\"又不是没看过我原形...\"
她的尾音突然消失。林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右臂的妖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暗金色，在白日里依然清晰可见。更诡异的是，那些纹路正缓缓向胸口蔓延。
\"妖尊觉醒...\"白小小的手指轻触那些纹路，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你父亲留给你的不止是血脉。\"
林南想问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却被洞外突然响起的鹰啼打断。一只铁羽苍鹰掠过洞口，投下一枚玉简。白小小接住玉简的瞬间，苍鹰化作青烟消散。
\"青云剑宗的传信鹰。\"她皱眉捏碎玉简，空中浮现几行血字：
「黑煞攻破北境三城
太子借机启动灭妖大阵
速至落星谷——玄机子」
林南猛地站起身，脑袋撞上洞顶也顾不上疼。\"灭妖大阵？那不是要抽干方圆百里所有妖族的精血吗？秦无炎疯了？！\"
\"他没疯。\"白小小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林南赶紧扶住她。\"这是最好的机会...既能除掉黑煞这个威胁，又能名正言顺地清洗境内妖族。\"她的狐耳紧贴头皮，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愤怒，\"包括我这样的'叛徒'。\"
林南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你恢复得怎么样？能赶路吗？\"
白小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她眼中银光流转，九条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还剩下七条命，够用了。\"
他们钻出山洞时，林南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洞口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有人族士兵也有妖族刺客。每具尸体的致命伤都泛着诡异的青光——和他妖纹的颜色一模一样。
\"不是我...\"林南喃喃道，却想起昏迷中听到的那个声音。父亲？守护灵？还是妖尊令本身的意志？
白小小轻轻握住他的手：\"先赶路。等见到玄机子，或许能弄清楚很多事。\"
他们在日落前赶到落星谷。这是一处位于人族与妖族交界处的裂谷，谷底散落着无数陨铁碎片，据说能干扰所有探测法术。林南的妖纹在接近谷底时开始发烫，像是感应到什么。
玄机子站在一块形如卧虎的陨铁旁，道袍上沾满血迹。看到林南的妖纹时，老道士的瞳孔猛地收缩：\"比预计的还要快...\"
\"师父！灭妖大阵是怎么回事？\"林南急切地问，\"还有这些妖纹——\"
\"时间不多了。\"玄机子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兽皮地图，\"黑煞用血祭唤醒了混沌妖祖的部分力量，太子则打算用灭妖大阵将计就计。但他们都不知道，真正的危险是...\"
一道闪电突然劈落，照亮了谷底某个庞然大物的轮廓。那是一座半埋在陨铁中的青铜祭坛，坛身刻满人妖两族的古老符文。林南的妖纹突然剧烈跳动，仿佛要脱离皮肤飞向祭坛。
\"林天大阵的阵眼。\"白小小倒吸一口冷气，\"传说中由初代妖尊与人族圣者共同铸造的...\"
玄机子沉重地点头：\"灭妖大阵一旦启动，会破坏这里的平衡。混沌妖祖的封印将彻底松动。\"他转向林南，\"只有身负妖尊血脉的人能重新激活阵眼。但代价是...\"
\"是什么？\"林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老道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白小小：\"九尾狐族最擅长窥探命运。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吧？\"
白小小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抓住林南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不行！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时间了。\"玄机子指向远处天际，那里正泛起不祥的血色，\"大阵已经开始运转。\"
林南突然笑了。他轻轻掰开白小小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个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人族都是背信弃义之徒。\"
白小小的眼眶红了：\"那是骗你的！\"
\"那我这次也骗你一回。\"林南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妖纹已经蔓延到脖颈，\"等结束这一切，我带你去吃遍所有人类的糖葫芦，看遍所有妖族的萤火谷。我发誓。\"
白小小死死盯着他，突然拽过他的衣领狠狠咬在他嘴唇上。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时，林南感到一股清凉的妖力流入心脉。分开时，她眼中的银光几乎灼伤人：\"这是狐族的共生契。你敢死，我就把你从冥河里拖回来。\"
玄机子咳嗽一声，指向祭坛中央的凹槽：\"需要妖尊令和人族至宝共同激活。你缺后者。\"
林南从怀中摸出太子通缉令，冷笑一声：\"谁说我没有？\"通缉令上赫然盖着大秦王朝的传国玉玺印。
当夜，三人站在祭坛边缘。夜风吹起白小小的银发，她突然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真能结束这场纷争，你最想做什么？\"
林南望着满天繁星，右臂的妖纹与祭坛共鸣般发亮：\"我想建一座桥。一头连着人族城池，一头接着妖族部落。桥上永远摆着糖葫芦摊和萤火虫灯笼。\"
白小小笑出了眼泪。她踮起脚尖，在星光下吻了吻他妖纹最密集的手腕：\"那就说定了。\"
玄机子背过身去假装研究符文，却悄悄抹了把眼睛。谷外传来隐约的号角声，灭妖大阵的血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