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的靴底碾碎了一片枯叶，声音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刺耳。白小小的狐耳在他背后轻轻抖动，琥珀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收缩成细线。
\"前面就是丹鼎门的山门了。\"林南压低声音，指了指云雾缭绕处的青石牌坊，\"玄机子长老是我父亲的老友。\"
白小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你确定要带一个妖族进人族宗门？\"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那些守山弟子会把我剁成肉酱。\"
林南感觉到契约传来的恐惧波动，像冰水顺着脊椎流下。他转身直视白小小的眼睛：\"昨晚不是说好了吗？黑煞的追兵随时会——\"
\"什么人！\"
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三道青色身影从牌坊后闪出，剑锋在朝阳下泛着冷光。为首的弟子鼻梁上横着一道疤，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白小小。
\"妖族！\"他剑尖直指白小小咽喉，\"结三才剑阵！\"
林南下意识挡在白小小面前，柴刀横在胸前。\"且慢！我是青溪镇林南，求见玄机子长老！\"
\"让开！\"疤面弟子厉声道，\"你身后那个是化形狐妖，至少妖将修为！\"
剑阵已成，三道剑气交织成网。林南感到左臂的旧伤突然灼痛起来，妖尊令在血脉中不安躁动。白小小的指甲已经化作利爪，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
\"住手。\"
苍老的声音并不洪亮，却让三柄飞剑同时凝滞在半空。灰袍老者拄着青藤杖缓步走来，银白长须随风轻拂。他每走一步，山道上的野花就绽放一圈。
\"师、师叔祖！\"三名弟子慌忙收剑行礼。
玄机子的目光越过林南，直接落在白小小身上。那一瞬间，林南感觉老者的瞳孔深处有星辰流转。
\"小南啊，\"玄机子突然笑了，皱纹舒展开来，\"你父亲要是知道你把狐族公主带上门，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白小小浑身绷紧：\"你认识我？\"
\"三百年前在万妖域采药，见过你父亲白啸月。\"玄机子转身对弟子们挥挥手，\"都散了吧，这是老夫的客人。\"
疤面弟子欲言又止：\"可是门规——\"
\"门规第三十六条，\"玄机子慢悠悠地说，\"长老有权带两名随从入山。\"他忽然转头，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小姑娘，你会捣药吗？\"
白小小愣住了：\"会一点狐族炼丹术...\"
\"那就好。\"玄机子拍拍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药童了。至于你——\"他看向林南，\"体内的妖力再不疏导，三日之内必会经脉爆裂。\"
林南心头一震。自从妖尊令觉醒后，他确实时常感到气血翻涌，原来这老狐狸早就看出来了。
穿过牌坊时，白小小突然拽了拽林南的袖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山道两侧的草药田里，数十名弟子齐刷刷抬头，眼中满是惊诧与敌意。
\"别怕。\"林南低声说，却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玄机子的草庐藏在主峰后山的瀑布旁。水雾弥漫中，三间竹屋若隐若现，门前晒药架上挂着几十种林南从未见过的奇异草药。
\"坐。\"
老者袖袍一挥，石桌上的茶壶自动倾倒，碧绿茶汤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落入三个陶杯。白小小鼻尖微动，狐耳突然竖起：\"这是...玄黄山脉的灵雾茶？\"
\"识货。\"玄机子捋须微笑，\"能镇定妖力暴动。\"
林南刚端起茶杯，老者枯瘦的手指突然扣住他脉门。一股暖流顺着手臂直冲丹田，激得他体内妖力如沸水般翻腾。茶杯\"啪\"地炸裂，碎片深深扎进桌面。
\"果然如此。\"玄机子松开手，面色凝重，\"妖尊令已经和你的心脉相连。\"
白小小霍然站起：\"您知道妖尊令？\"
\"千年前封妖之战，人族七位化神修士用林天大阵封印三大妖尊。\"玄机子目光悠远，\"却不知妖尊令共有九块，分散在天地之间。\"他突然紧盯林南，\"你父亲不是普通猎户，对吧？\"
林南喉头发紧。记忆里那个总是醉醺醺的老头，临终前确实说过古怪的话：\"南儿...若你某日体内有青光流转...去玄黄山脉找...\"
\"您认识我父亲？\"
玄机子没有回答，转身从药柜取出一只紫玉匣。匣开刹那，满室生香。三枚龙眼大的赤红丹药静静躺在丝绢上，表面有金色纹路自然形成小鼎图案。
\"三日筑基丹。\"白小小倒吸一口凉气，\"人族竟能炼出这等神丹！\"
\"服下它，可暂时平衡你体内冲突的两种力量。\"玄机子将丹药推给林南，\"但要真正掌控妖尊令，你需要——\"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门外弟子声音发颤：\"师叔祖！掌门真人和各峰长老齐聚凌霄殿，说...说要查验您带进山的妖族！\"
白小小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林南感到契约传来剧烈的恐慌。玄机子却笑了，从墙上取下一件灰色斗篷扔给白小小。
\"穿上这个，上面有隐匿符。\"他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药篓，\"现在你是个脸上长癣的药童，明白吗？\"
当白小小裹紧斗篷时，林南注意到玄机子袖中滑落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九枚形状各异的令牌，其中一枚的纹路与他梦中见过的青光完全吻合。
瀑布的水声忽然变得遥远。林南意识到，这个看似避世的老人，恐怕知道关于妖尊令的全部秘密。而更让他心惊的是——玄机子看向白小小的眼神里，藏着某种近乎愧疚的复杂情绪。
\"走吧。\"老者推开竹门，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场戏，我们得好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