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的指尖还残留着石碑融化的余温，那些古老的符文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血脉，在皮肤下闪烁着微弱的金光。洞外血蝠妖群的尖啸声越来越近，翅膀拍打的声音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它们来了。\"白小小的耳朵紧贴在发间，九条尾巴在身后绷直，\"至少三十只成年血蝠，带着黑煞的气息。\"
林南试着调动体内新获得的力量，那些符文立刻在经脉中流转起来，带来一阵刺痛与灼热交织的奇异感觉。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纹间隐约有金色细线流动，与手臂上的妖纹形成呼应。
\"能走吗？\"白小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林南点头的瞬间，第一只血蝠已经冲破禁地入口的石帘。那东西足有孩童大小，翼膜上布满紫黑色血管，獠牙间滴落的毒液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闭气！\"
白小小甩出三根银针，精准刺入血蝠的眼睛。那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撞在岩壁上炸成一团血雾。更多的血蝠从洞口涌入，翅膀带起的腥风将禁地内的烛火尽数熄灭。
林南本能地抬手，掌心的金光突然暴涨，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被金光扫到的血蝠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纷纷坠落。他惊讶地发现，那些符文似乎对妖力有着天然的压制作用。
\"走西侧暗道！\"白小小拽着他冲向石壁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青鸢说过虎啸国的血蝠怕水！\"
两人挤进狭窄的岩缝，身后传来血蝠群撞击石壁的闷响。林南的肩膀擦过潮湿的苔藓，符文在黑暗中持续发着微光，照亮了这条不知何时开凿的逃生通道。
\"这是......\"
\"丹鼎门历代掌门留下的后路。\"白小小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玄机子前辈的留影提到过。\"
通道尽头是一处隐蔽的山洞出口，月光从藤蔓缝隙间漏下来。林南拨开垂挂的植物，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远处的铁壁关上空飘着数十艘战船，船帆上大秦王朝的黑鹰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秦无炎亲自来了。\"白小小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月蚀提前了。\"
林南感到手臂上的妖纹突然发烫，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强行挤入脑海：玄黄山脉的祭天台上，十二名人族修士围成圆圈，中央悬浮的正是他手中的妖尊令。画面一闪而过，却让他看清了那些修士的面容——其中一人赫然是年轻时的玄机子。
\"我们必须去铁壁关。\"林南按住太阳穴，\"黑煞故意放出消息引太子进攻，他想用战场上的血祭完成最后的仪式。\"
白小小刚要回应，东边的天空突然亮起一片火光。凤鸣国方向的夜空被染成橘红色，隐约可见巨大的禽类身影在火焰中盘旋。
\"青鸢的信号！\"白小小抓住林南的手臂，\"她成功了！\"
两人沿着山脊向铁壁关疾奔。林南发现那些融入体内的符文正在自行运转，每一步跨出都比平时远出数丈。当他们接近关隘西侧的城墙时，一队穿着凤鸣国服饰的妖族正与人族士兵混战。
战场中央，青鸢的羽翼已经残破不堪，却仍死死护着几个妖族幼崽。她周围倒着七八名诛妖卫，每个人胸口都插着一根青色羽毛。
\"住手！\"
林南的声音被战场上金铁交鸣声淹没。他咬牙催动体内符文，金光从掌心喷薄而出，在混战双方之间划出一道燃烧的界限。交战的士兵和妖族都被这股力量震退数步，惊疑不定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赵将军！\"林南认出守在西路的人族将领——正是三个月前被白小小从妖毒中救活的铁壁关副将赵寒山。
满脸血污的将军愣了一下，目光在白小小和林南之间来回扫视。他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最终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西路守军听令！\"赵寒山突然转身对自己的士兵吼道，\"放开防线！让妇孺先过！\"
\"赵寒山！你可知抗命何罪？\"
冰冷的声音从城墙上方传来。秦无炎不知何时出现在垛口，月光下他的玄色蟒袍如同凝固的鲜血，腰间斩妖剑泛着不祥的紫光。
太子的目光扫过战场，在看到林南掌心的金光时瞳孔骤然收缩。他缓缓抬起右手，身后的诛妖卫齐刷刷拉开长弓。
\"放箭。\"
箭雨落下的瞬间，赵寒山扑向最近的妖族幼崽。三支黑羽箭穿透他的胸膛，将他和怀中的小妖钉在地上。老将军咳着血沫，用最后的气力撑起身体，为幼崽挡住后续的箭矢。
\"混账！\"林南体内的符文疯狂流转，金光形成护罩挡下大部分箭矢。但仍有几支漏网之鱼射向青鸢，白小小闪身挡在她面前，九条尾巴舞成白色的屏障。
箭矢撞上狐尾的瞬间，林南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那是同命契在分担伤害。他踉跄着单膝跪地，看到白小小嘴角溢出的鲜血。
\"阵法......\"青鸢虚弱地指向铁壁关城墙，\"黑煞在城墙下埋了血晶......\"
林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城墙根部的泥土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接触到箭矢上的鲜血后，开始形成诡异的纹路——与虎啸国血池底部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在用战场上的血激活古阵法。\"白小小擦掉嘴角的血，\"必须阻止煞气扩散！\"
林南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渗血的地面上。体内的符文如同找到归宿般疯狂涌向掌心，与地下的血纹展开拉锯。金光与暗红交织处，泥土翻涌如沸水，隐约传出某种古老语言的吟诵声。
\"那是......\"秦无炎眯起眼睛，\"林天大阵的修复术？\"
太子的疑惑很快被一声虎啸打断。黑煞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边缘，他现出原形后的身躯足有三丈高，黑黄相间的皮毛上布满伤疤。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额头上的\"王\"字纹路正散发着与斩妖剑同源的紫光。
\"杀！\"
黑煞的咆哮掀起肉眼可见的声浪，十几个落在后面的诛妖卫当场七窍流血。更可怕的是，那些死者的精血如同被无形之手抽出，化作血线飞向黑煞大张的巨口。
林南眼睁睁看着一名年轻士兵在自己面前干瘪下去，变成裹着甲胄的枯骨。恐惧与愤怒在胸腔炸开，他无意识地抬起双手，体内所有符文同时亮起刺目的金光。
\"封！\"
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浇灌在城墙根部的血纹上。两种力量相撞的瞬间，整个铁壁关剧烈震动，砖石簌簌掉落。被金光笼罩的煞气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发出刺耳的尖啸后消散无踪。
黑煞暴怒地人立而起，却在看到林南周身流转的符文时突然停滞。那双琥珀色的兽瞳里闪过一丝林南熟悉的算计——与秦无炎思考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黑煞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直接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太子殿下，看来我们的秘密保不住了。\"
秦无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拔出斩妖剑，剑锋直指黑煞：\"诛妖卫！优先斩杀虎妖！\"
黑煞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转身扑向最近的诛妖卫。林南想追上去，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虚弱感击中——过度使用符文力量几乎抽干了他的体力。白小小及时扶住他摇晃的身体，九条尾巴警惕地竖在四周。
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混乱。人族士兵分成两派，一派继续追杀妖族，另一派则犹豫地看向林南这边；凤鸣国的残部在青鸢指挥下且战且退；而黑煞带来的虎妖精锐则专门挑落单的人族下手。
\"看太子的剑。\"白小小突然压低声音。
林南眯起眼睛，在斩妖剑反射的月光中，他隐约看到剑脊上刻着与黑煞额头相同的纹路。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纹路正在吸收战场上飘散的血气，变得越来越亮。
\"他们是一伙的......\"林南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太子和黑煞......\"
白小小的耳朵突然转向东边：\"有人来了！\"
一队穿着丹鼎门服饰的修士御剑而来，为首的正是玄机子。老道袖袍鼓荡，数十张符箓如蝴蝶般飞向战场各处，所到之处煞气退散。他落在林南身边时，目光立刻被少年掌心的金光吸引。
\"碑文认主了。\"玄机子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看来封印选择了他。\"
林南想问个明白，却被城墙上一阵骚动打断。秦无炎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正上方的垛口，斩妖剑的紫光已经亮得刺眼。太子的目光落在玄机子身上，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丹鼎门也要叛国？\"
玄机子拂尘轻扫，一道清光挡下突然射来的暗箭：\"太子殿下，您剑上的噬血纹是禁术。\"
这句话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还在交战的人族士兵纷纷停手，惊恐地望向城墙。秦无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突然挥剑斩向身旁的亲卫。
\"妖人惑众！杀无赦！\"
亲卫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溅在太子蟒袍上。这残忍的一幕让战场陷入死寂，连黑煞都暂时停止了杀戮。林南感到体内的符文再次活跃起来，它们似乎在回应斩妖剑上的纹路，如同磁石的两极相互吸引又排斥。
\"玄机子前辈，\"林南低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老道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扫过互相搀扶的人族与妖族伤者，最后停留在秦无炎被紫光笼罩的身影上。
\"千年前的背叛，今日终要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