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的指尖还沾着诛妖卫的鲜血，在玄黄山脉的冷雾中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两界渊的罡风撕扯着他的衣袍，白小小苍白的脸庞贴在他后背，九条狐尾无力地垂落着。
\"再坚持一下。\"他收紧捆住两人的藤蔓，岩壁上突起的晶石划破小腿，\"玄机子说的石碑就在......\"
话音戛然而止。藤蔓突然断裂，两人坠入深渊底部翻涌的云海。林南在坠落中翻转身体将白小小护在胸前，妖尊令在胸口爆发出刺目金光。
预料中的撞击没有来临。他们轻飘飘落在铺满发光苔藓的岩石上，四周矗立着七根断裂的青铜柱。中央石碑表面覆盖的冰晶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古老妖文。
白小小的手指突然攥紧林南衣袖：\"这是......父亲的字迹！\"
她踉跄着扑向石碑，指尖抚过那些深深刻入石面的文字。林南看见最上方的图案——与他怀中妖尊令完全一致的纹章，只是周围还环绕着人族符咒。
\"封妖之战根本不是人族单方面的胜利。\"白小小的声音发颤，\"碑文记载，最初的妖尊令是人族十二圣者与妖族九大长老共同炼制的平衡之器。\"
林南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他的手掌贴上冰凉的石面，那些文字突然活过来般扭曲重组，幻化成流动的画面。千年前的场景在两人面前展开：人族修士与妖族长老在玄黄山脉顶峰握手言和，共同将力量注入悬浮空中的妖尊令。
\"有人篡改了历史。\"白小小指向突然扭曲的画面。黑影笼罩了会盟现场，记载真相的石碑被击碎，新的碑文刻上人族独自封印妖族的谎言。
林南突然闷哼一声。妖尊令破开皮肉悬浮在空中，碑文最末一行文字渗出鲜血：\"当持有者同时具备两族血脉......\"
后半句话被某种力量抹去了。白小小突然抓住林南手腕：\"试试你的血！天妖血脉加上人族血统......\"
利刃划破掌心。血珠滴落碑文的瞬间，整个深渊剧烈震动。妖尊令炸裂成无数金色光点，如流星般钻入林南体内。他背后的虚空浮现出完整的林天大陆虚影，七处封印节点如同脉搏般明灭闪烁。
\"原来如此。\"白小小望着虚影中格外明亮的玄黄山脉，\"根本没有什么人族圣山，这里才是最初的......\"
地面突然裂开。黑色藤蔓缠住白小小脚踝将她拖向地缝，林南扑过去时被突如其来的剑气逼退。岩壁阴影里走出三个诛妖卫，为首的男子摘下青铜面具。
\"秦无炎！\"林南的指甲已经变成利爪。
太子手中的长剑泛着诡异紫光：\"没想到两界渊底下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他剑尖指向悬浮的大陆虚影，\"把控制核心交出来，我可以留这狐妖全尸。\"
林南感到体内两股力量正在融合。妖尊令化作的金光在经脉中奔流，所过之处人族玄气与妖族妖力不再排斥。当秦无炎的剑锋刺到眼前时，他下意识抬手格挡——
\"铮！\"
金石相击声中，林南手臂覆盖着晶化的鳞甲。秦无炎暴退数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剑刃上的裂痕。白小小趁机挣脱藤蔓，九条狐尾燃起银白色火焰。
\"殿下！\"诛妖卫突然指向正在消散的大陆虚影，\"核心要转移了！\"
秦无炎眼中闪过狠色。他捏碎腰间玉佩，磅礴的玄气化作锁链缠向虚影中央。林南感到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刚获得的力量开始逆流。
白小小的狐火突然变成金色。她咬破手指在虚空画出古老符咒，残碑上的文字纷纷浮起，在秦无炎头顶组成镇压阵法。
\"走！\"她拽住林南冲向岩壁裂缝，\"虚影在给你传输力量，不能中断！\"
裂缝后是错综复杂的地下溶洞。林南奔跑中看见自己皮肤下流动的金色纹路，每道纹路都对应着大陆虚影里的封印节点。最深处的纹路延伸至心脏位置，那里悬浮着微缩版的妖尊令。
白小小突然急刹。前方溶洞尽头是万丈悬崖，底下翻滚着赤红岩浆。追兵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信我吗？\"她转头时眼瞳完全变成竖瞳。
不等回答，白小小纵身跃向岩浆。林南紧随其后，下坠时看见她展开的狐尾结成莲花状。岩浆表面浮现出青铜阵图，两人穿过虚幻的阵眼，跌进某个潮湿的洞窟。
漂浮的荧光孢子照亮四壁上的壁画。林南认出这是第5章在遗迹见过的风格，但更完整——画中人族与妖族并肩而立，共同将妖尊令送入天空。最后一幅画被利器破坏，只残留半片羽翼和剑锋。
\"凤鸣国先祖的翅膀。\"白小小虚弱地靠坐在壁画下，\"和青云剑宗的剑......\"
林南突然单膝跪地。体内奔流的力量正在重塑经脉，他看见内景世界里，那个被锁链禁锢的\"自己\"正在融化。天妖意识化作金色细雨，滋润着干涸的丹田。
洞窟突然传来玄机子的声音：\"妖尊令认主时，会显现持有者真正的命运。\"
虚空泛起涟漪，老道士的身影如烟雾般凝聚。他手中浮尘指向壁画缺失的部分：\"当年破坏盟约的第三方，如今正在重现千年前的阴谋。\"
白小小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鲜血。林南这才发现她后背插着半截断剑——是坠落前秦无炎的偷袭。
\"噬魂剑......\"玄机子面色骤变，\"必须去凤鸣国找梧桐神树的晨露！\"
林南抱起白小小时，看见自己手臂上的鳞甲正在褪去。但掌心新生出的纹路组成清晰图案：大陆七处封印节点，以及连接它们的......某种脉络。
\"灵气通道。\"玄机子盯着他手掌低语，\"林天大阵真正的秘密。\"
洞窟顶部突然传来爆破声。碎石雨中，秦无炎的声音带着回音传来：\"你以为天机子为什么派你来玄黄山脉？\"
林南的瞳孔骤然收缩。师父法号是玄机，而\"天机\"正是丹鼎门掌教的尊称。怀中的白小小突然抓住他衣襟，用尽最后力气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当诛妖卫的剑光劈开洞窟顶部时，林南抱着白小小跃入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玄机子若有所思的微笑，以及秦无炎剑尖挑起的、半片风干的凤凰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