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域的夜空突然裂开一道猩红缝隙。
林南猛地从石床上弹起,胸口妖尊令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声,远处山峦轮廓正被某种诡异的红光浸染。他赤脚踩上潮湿的苔藓,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三分。
\"血月当空...\"白小小的银发在红月光下泛着妖异光泽,她指尖掐着狐族特有的占卜诀,\"三百年来第一次。\"
石室突然剧烈震颤,挂在墙上的青铜灯盏叮当作响。老妖王的白袍从书架阴影里飘出来,枯瘦手指间夹着片龟甲,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比预计早了半个月。\"龟甲在老者掌心碎成齑粉,\"黑煞提前唤醒了沉眠的妖尊。\"
林南的指甲无意识掐进窗框。三天前凤鸣国的庆功宴上,他体内刚稳定的太极气旋此刻又疯狂躁动起来。左眼瞳孔不受控制地变成竖瞳,视野里突然多了千百条扭动的血色丝线——它们从地底钻出,正贪婪地吞噬月光。
\"看地面!\"白小小突然拽住他手腕。
石缝里渗出的不是水,是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林南蹲下身时,一滴\"红露\"恰好坠在他手背,皮肤立刻传来被千万根针扎的刺痛。妖尊令突然爆发出青光,将那滴液体蒸发成腥臭的雾气。
老妖王的拐杖重重顿地:\"蚀骨妖露?这不该出现在都城结界内!\"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远处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林南冲到露台时,看见西北角的了望塔正在血雾中缓缓倾斜。塔身缠绕着某种藤蔓状的黑影,所过之处石块像腐肉般剥落。
\"是噬灵妖藤。\"白小小的耳朵完全竖起,\"它们只生长在万妖域最阴秽的葬魂渊...\"
话音未落,整座城池突然响起刺耳的警哨。十二道金色光柱从各处箭楼冲天而起,在夜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凤鸟图腾。林南认出来,这是凤九歌亲手布下的\"焚天净妖阵\"。
但本该璀璨的金光此刻浑浊如泥浆,阵法核心处隐约有黑气翻涌。最近的光柱距离他们不足百丈,林南清楚看见维持阵法的三名凤族战士面色铁青,羽翼正以可怕的速度凋零。
\"阵法被污染了。\"老妖王的白须无风自动,\"去内城!凤九歌有危险!\"
林南刚抓起外袍,整条街道突然地动山摇。石板路像波浪般起伏,裂缝中伸出无数白骨手臂。白小小甩出三道狐火,那些枯骨却发出婴儿般的啼哭,被灼烧处迅速长出新鲜血肉。
\"活尸术?\"她脸色煞白,\"这是人族禁术!\"
妖尊令突然自主浮到半空,投下的青光将三人笼罩。林南听见识海里响起陌生的苍老声音:\"去阵眼...平衡者...\"与此同时,他左手背浮现出从未见过的银色纹路,形状像半枚残缺的钥匙。
街道尽头传来整齐的踏步声。三百名重甲妖兵列阵而来,为首的将领摘下头盔,露出布满鳞片的面孔:\"奉黑煞大人令,请白狐公主移步虎啸宫。\"
老妖王挡在两人身前,袖中滑出柄莹白的骨笛:\"什么时候虎啸国的军队能擅入凤鸣王都了?\"
\"就在今夜。\"鳞甲妖将的竖瞳转向林南,嘴角裂到耳根,\"顺便处理掉这个杂种。\"
林南的右手已按在妖尊令上。经过半个月特训,他现在能清晰感知到三里内所有妖力波动——东南方有三股异常强大的气息正在交战,其中蕴含着熟悉的凤凰真火;而脚下地底深处,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脉动正越来越强。
\"你们听。\"白小小的耳朵突然转向西方,\"鼓声停了。\"
持续了整夜的战鼓声确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腻的、仿佛千万只蚕啃食桑叶的声响。林南突然想起玄机子说过的典故:\"万蛊朝尊?黑煞在用活祭催动妖尊苏醒!\"
鳞甲将领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突然撕开自己胸甲。他心口嵌着块蠕动黑玉,表面浮现出虎啸国徽记:\"子时三刻,万妖臣服!\"
老妖王的骨笛吹出尖锐音波,整条街的灯笼同时炸裂。借着瞬间黑暗,林南抓住白小小手腕冲向最近的光柱。背后传来血肉撕裂声,老者沙哑的嗓音在妖力震荡中格外清晰:\"去玄黄阁...玉简...\"
林南没敢回头。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血月光下扭曲变形,左臂不知何时覆满了银色妖纹。妖尊令散发的青光正在变质,渐渐染上血月的绯色。当第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颈后时,他听见高空传来凤九歌撕心裂肺的清啸:
\"阵眼被污——快走!\"
整座城池突然寂静了一瞬。
紧接着,以王宫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地面像脆饼般塌陷。林南在坠落前最后看到的,是十二根光柱同时爆裂成血雾,以及白小小眼中映出的、从地底升起的巨大黑影——那东西有着类人的轮廓,头顶却生着十二对鹿角般的狰狞骨刺。
妖尊令发出的光芒彻底转为血红,林南在失重中清晰听见那个苍老声音的叹息:\"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