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林南看见玄机子手中的龟甲迸发出刺目血光。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容在红光中忽明忽暗,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师尊!\"
林南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却被无形的气墙弹开。龟甲悬浮在半空,表面裂纹中渗出粘稠如血的液体,滴落在地砖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他腰间的妖尊令突然剧烈震颤,与龟甲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别过来!\"玄机子袖袍鼓荡,指尖凝结的青色真气形成锁链缠绕龟甲,\"这是用妖尊精血炼制的传讯法器......\"
话音未落,龟甲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结成血色雾幕,林南的瞳孔骤然收缩——雾幕中浮现出万妖域中心的景象:大地裂开千米深渊,黑雾如活物般翻涌,无数妖兽双眼赤红,如潮水涌向四面八方。
\"千年封印,终有尽时。\"
低沉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林南踉跄着扶住香案。这声音带着远古的威严,每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击神魂。雾幕画面切换至千年前的战场,他看见人族修士与妖族在血色残阳下厮杀,而云端之上,九首巨蟒的虚影正在冷笑。
\"是它挑起了封妖之战!\"白小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少女银发间还沾着夜露,狐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影像里那个操纵战场的黑影——\"
玄机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雾幕剧烈晃动。林南感到妖尊令传来灼烧般的痛感,某种古老意识正试图通过龟甲残片建立连接。他本能地运起太虚炼气诀,却惊觉体内真气正在逆向流转。
\"它在抽取我们的力量维持通灵!\"玄机子掐诀点在林南眉心,强行切断联系,\"这块龟甲是陷阱......\"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供桌上的青铜香炉翻倒,香灰在地上铺出诡异的纹路。林南透过窗棂看见北方天空泛起不祥的紫光,正是雾幕中显示的万妖域方向。
白小小尖利的指甲刺入掌心:\"黑煞打开了深渊封印。\"
\"不止。\"玄机子擦去嘴角血迹,指向尚未消散的雾幕残影。画面中,大秦边境的十二座镇妖塔正在接连熄灭,\"有人从内部破坏了林天大阵的阵眼。\"
林南的胃部绞紧。他想起了天工坊那个垂死的妖族遗言,想起了秦无炎反常的边境调令。妖尊令在腰间发烫,仿佛在呼应远方苏醒的古老存在。
\"我们必须......\"
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了林南的话。山门方向腾起火光,隐约传来弟子们的惊呼。白小小的狐耳倏地竖起:\"有军队在攻打护山大阵!\"
玄机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林南这才注意到老人道袍下摆沾满泥污,右腿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伤口周围缠绕着黑雾状的妖力。
\"师尊何时受的伤?\"
\"三日前查探虎啸国动向时。\"玄机子苦笑着掀开袍角,露出泛着紫光的伤口,\"本以为只是寻常妖毒......\"
白小小突然俯身嗅了嗅伤口,瞳孔缩成细线:\"是九幽噬心毒,必须用千年雪莲......\"
第二波爆炸震得梁柱簌簌落灰。林南扶住摇晃的烛台,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号角声——那是大秦金吾卫的进攻信号。妖尊令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仿佛要挣脱皮带的束缚。
\"太子要杀我们灭口。\"林南扯下窗帘浸入水缸,撕成布条递给白小小,\"带师尊从密道去寒冰窖,那里有镇压心魔用的千年雪莲。\"
\"你呢?\"白小小缠布条的手顿了顿,银发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血色。
林南拔出从不离身的短剑。剑身映出他眉心的红痕——那是白小小本命妖丹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妖尊令一起发烫。
\"我去启动护山剑阵。\"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殿门,夜风裹挟着硝烟灌进来,\"既然妖尊想要战争,我们就给它看场好戏。\"
丹鼎门上空,巡天镜的青铜底座正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林南知道镜面后必然站着那个玄衣金冠的身影,但他此刻关注的却是更北方——紫光笼罩的地平线上,隐约有九道黑影正在腾空而起。
妖尊令突然传来清晰的意识波动,古老的低语再次在脑海响起:
\"来吧,令主。让我们结束这场游戏。\"
林南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迎着漫天箭雨冲向剑阁。他衣襟里藏着玄机子最后塞给他的玉简,上面用朱砂写着八个字:
\"妖令本心,方见真尊。\"
山脚下的攻山部队突然骚动起来。林南在跃上飞檐的瞬间回头,看见无数妖兽从密林中涌出,扑向金吾卫的后阵——黑煞的军队竟与人族先锋同时抵达。两族士兵在惊愕中互相砍杀,而更远处,那道横贯万妖域的深渊正在缓缓扩张。
短剑劈开第一具机关弩的瞬间,林南忽然明白了妖尊的棋局。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真正的对弈者,此刻才刚刚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