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祥叔说,爷爷带我进村子安顿下来之后,虽然对于我的出现所带来的天灾异象有些介意,但是大家伙更加敬重爷爷的为人。
便也算是接受了我的存在。那时爷爷才与大家说起了我的名字,一提宋时生,村民们当时可全都有些吃惊。
这捡回来的孩子,不跟着爷爷姓,怎么还姓宋了呢,大家也都百思不得其解,纷纷问爷爷,是不是捡我的时候,襁褓里有写着我名字生辰的红纸。
但是爷爷把我的生日定在捡我的那日,也就是二月初六,这一猜想便被否认。
又或是受托于什么人?大家数算了一圈,发现,周围根本没有姓宋的。
在乡下,虽然每个村子相隔甚远,乡下人朴实,走亲访友的人情往来当中,就会认识很多别的村子的人,大家伙凑在一起,可不就算是了解全乎了么。
但是对于此,爷爷三缄其口。
大家也都识趣的不再追问。一直到爷爷和我在后山失踪,我的身世,依然是个谜。
这时候,跑进来一个穿着黑色雨靴的小伙子,身上湿答答的,进门就沮丧的喊道:“祥叔,怎么办,那里面的水,根本舀不完。”
说着他比划起来:“我们拿的都是大水桶,一桶接一桶的往外提,可是就跟那底下有个泉眼似的,我们忙活了这将近一个小时了,你去看看,那水位是纹丝不动。”
贵祥叔忙站起来给他卷了支烟:“受累了,再多提几桶试试!”
贵祥叔都这么说了,那小伙子也没得办法,接了烟扭头跑了出去。
张忠这时碰了下我胳膊,低语道:“你不好奇吗?不去看看?!”
我有些迟疑,但看张忠的表情,并非是去看热闹。
我便跟贵祥叔问道:“叔,还有我要做的活么?”
贵祥叔想了想说:“这也差不多好了,咱们这就准备带着东西去坟地开始仪式。”
我看了眼张忠,示意他等会和大家一起,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过了十几分钟,大家伙都收拾妥当,王婶拿来一顶白布孝帽给我戴上,又扯了两块白布条绑在了我的鞋子上。
贵祥叔让我提着刚才打散的黄纸,和一把香,又吩咐大家拿好东西,便出发去了坟地。
山路有些崎岖,大家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
到了坟地,那里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在忙。
见我们来了,大家便都停了下来。摆好桌子,放好祭品,贵祥叔示意我烧纸钱,点好香,他自己则在坟坑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放了一个苹果。
又有人在不远处放了一卦炮仗。贵祥叔让我跪在坟前,他则站在一边,向着坟墓,就好像是在跟我爷爷对话一样,说我已经长大,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小伙子了,因为什么事,今天不得不移坟什么的。接着就开始祷告。
我按贵祥叔说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时,我才抬头看向坟坑。
黑色的棺材让我心里有些压抑,而棺材四周黑色的水,更是让我一下子就坠入了那种要命的窒息感。
大概张忠看到我有些不适,便上前一步半跪下来扶着我。
他仔细看着坟坑,这种时候大概是不好打扰,他脸色凝重,但并未说话。
祭祀仪式完成,大家伙又开始往外提水,说来也是奇怪,那黑色的水,任凭三五个大小伙子拿水桶往外提,就是分毫不见减少。
我看到大家的脸色都很凝重,在他们看来,过完了祭祀仪式,这黑水应该就没那么玄乎了。
我心里也琢磨,大家往外提水的时候,也并没有看到泉眼,水并没有往外冒,而是根本就不减少。
“要是九太爷还在就好了。”
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
我听贵祥叔说,我爷爷走的第二年,老太爷也去世了。
老太爷一去世,村子里的白事就都落在了贵祥叔身上。
但现在,贵祥叔也束手无策了。
“实在不行,去请个人来看看吧。”
贵祥叔心里没底。
张忠这时拉着我和贵祥叔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这里离坠龙潭多远?”
贵祥叔愣了下,有些疑惑,但还是指着后山的方向,说道:“说远不是很远,说近也不是很近。坠龙潭就在后面那座荒山里。”
张忠说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这黑水连着那坠龙潭的水,不过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要是相信我,我就给你们把这水斩断。”
贵祥叔略一迟疑,问道:“那,会不会有什么不利的后果?”
张忠几乎是打包票的说:“你放心,我就是干这个的,没有十成的把握,话我可不能乱说!”
其实在刚才他来扶我的时候,我瞥见他手腕上戴的手表,那并不是普通的手表,而是一个缩小版的罗盘,罗盘上没有指南针,但上有两个小球,外圈一个,内圈一个。
虽然我不懂风水术数,但我觉得能精通这罗盘的人物,一定不是普通人。
“贵祥叔,让他试试吧。如果有什么不利,我想也是会应验到我身上。”
见我这么说,贵祥叔也不再犹豫,当即点了头。
张忠又说道:“但是我有个条件,就是,你们都需要背过身去,不是我的手艺拍被看了去,只是怕超乎你们的意料,不看最好。”
贵祥叔懂张忠的意思,便与几位老人说了几句,几位老人当即带领大伙走远了一些。
见贵祥叔也走远,我便也要走,却被张忠一把拉住。
“你不用,”他说,“你跟他们不同!”
我心道:莫不是因为我与爷爷这层关系?
张忠并未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上镶嵌着红色熠熠生辉的宝石。
他一边看着手腕上那罗盘,一边不停的测试方位,终于在坟坑北边大约三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闭上眼睛,嘴里念起了什么咒语。
刹那间阴风四起,从地底下传来一阵鬼哭狼号的声音,那声音很是杂乱,却也带着惊慌。
张忠突然怒目圆睁,将那匕首猛的插进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