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灯的白光在顾寒峰眉骨投下锐利阴影，他按住渗血的纱布时，医用酒精的气味突然被一阵铃兰香水冲淡。张援的指尖擦过他手背，接过护士手中的镊子。
\"沈氏股价跌破发行价了。\"她夹起沾血的棉球，声音像在讨论天气，\"你该让助理来处理这个。\"
顾寒峰看着玻璃窗映出的倒影。她盘起的发髻一丝不苟，珍珠耳钉在耳垂闪着冷光，唯有睫毛在听到走廊骚动时轻微颤动。监控屏幕正显示沈父捂着胸口倒下的画面。
\"你早算到沈玉娇会发疯？\"
\"只是准备了128种可能性。\"张援剪断绷带时，手术剪擦过他腕间的百达翡丽，\"包括沈董事长的心脏支架手术记录。\"
会议室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沈玉娇被保安拖走时踢翻的咖啡杯在羊绒地毯洇开褐斑，张援的高跟鞋精准避开每处污渍。她拾起掉落的并购文件，纸页边缘沾着顾寒峰的血。
\"百分之十七的股份。\"她将文件推过桌面，\"沈家女儿划这一刀，价值六个亿。\"
顾寒峰用没受伤的手翻开条款。窗外陆家嘴的霓虹在纸面投下流动的彩光，他注意到第七条附加项用铅笔写着\"IcU监护权\"——正是沈父被送去的医院。
\"赵明远在楼下。\"他突然说。
张援的钢笔在签名处悬停半秒。透过单向玻璃，能看到大堂里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正焦躁地看表，领带夹上的沈氏家徽闪着垂死挣扎的光。
\"他带着沈家最后百分之三的质押股权。\"她最终落笔，\"够换一张飞柬埔寨的机票。\"
电梯下降时，顾寒峰扯松领带。血腥味混着张援发丝间的铃兰香，让他想起米兰酒窖里那些刻在地面的玻璃划痕。当时她也是这样，在镇静剂作用下仍能算出绑匪的加油频率。
\"你父亲的主治医生姓陈？\"张援突然问。
\"陈明远。三年前从梅奥诊所回国。\"顾寒峰看着电梯数字跳到15层，\"你连这个都查？\"
\"巧合。\"她嘴角微扬，\"和赵明远差一个字。\"
大堂水晶灯突然暗了一瞬。赵明远冲过来时，张援正用湿巾擦拭钢笔，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凶器。他挥动的股权文件擦过她脸颊，在皮肤留下浅红印痕。
\"你逼沈叔叔心脏病发！\"
\"赵总监。\"张援用钢笔尖轻轻拨开文件，\"上个月你在澳门输掉沈氏仓库质押单的时候，他心跳还挺稳的。\"
顾寒峰看见她左手在身后做了个手势。保安队长立刻切断了大堂监控，而落地窗外，一辆救护车正闪着蓝光驶离——后车窗隐约可见沈父的氧气面罩。
\"你要的柬埔寨航线。\"张援突然递出信封，\"不过金边机场正在扫毒。\"
赵明远脸色瞬间惨白。他后退时撞到茶几，震得花瓶里的白玫瑰簌簌发抖。花瓣落在张援鞋尖，被她碾碎成苍白的汁液。
\"对了。\"她转身前微笑，\"沈玉娇刚被送去警局时，说要见最后的人是你。\"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顾寒峰抓住她手腕。医用绷带在他动作下渗出新鲜血迹，在张援袖口印出红梅般的图案。
\"那些白玫瑰，\"他声音低沉，\"和米兰绑匪休息站摆的一样。\"
张援按下顶楼按钮。电梯显示屏开始播放沈氏集团破产公告，蓝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如冷焰。
\"所以我说是巧合。\"她抽回手，\"就像陈医生刚好今天调班。\"
顶楼停机坪的风掀起张援的西装外套。她按住飞扬的文件，看直升机桨叶切开上海浑浊的夜空。顾寒峰发现她耳后的碎发沾着干涸的血迹，可能是沈玉娇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去医院？\"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对抗引擎轰鸣。
张援将染血的并购文件塞进公文包。远处环球金融中心的LEd屏正滚动播放沈氏易主的新闻，她眯起眼的样子像在欣赏一件当代艺术品。
\"去给陈医生送份礼物。\"螺旋桨气流卷走她的后半句话，\"关于支架手术的...医疗事故鉴定标准。\"
直升机掠过黄浦江时，张援的手机亮起。屏幕上是林夏刚破解的代码——来自赵明远遗落在茶几上的手机，定位显示金边机场的VIp休息室，而聊天记录最上方是沈玉娇昨晚发出的信息：\"爸爸的药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