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离开了。
临走前,薛若安都还未能释怀,整个人显得闷闷不乐的。
她今天来,本来是想看看陈斌能不能把弟弟留下来的,结果到最后,却发展成了三个人一起给她做思想工作。
她当然知道薛龙井在青龙镇上面临的困难,知道大家都把他当一个犯人一样提防,但也是如此,她越是憋着一口气,想证明给那些人看,自己的弟弟是个好人,当年的案子是一件冤案。
薛若安觉得,只要政府的通告出来了,人们就会相信薛龙井是清白的,就不会再戴着有色眼镜看他,她却不知道,对于那些不相干的外人来说,没人会在乎一个罪犯的清白与否,比起帮一个犯人自证清白,他们更乐意宣扬一些阴谋论的东西。
在这样的偏见之下,薛龙井将会生活的很累很累。
与其如此,还不如换一个新的环境,去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陈斌一直将两人送出村口,看着他们并肩下了山,才返回自家院子。
于凤儿正在院子里收拾打扫,陈斌重新坐回到桌子旁,看着她忙里忙外。
忽然,他开口了:
“师姐。”
“嗯?”于凤儿扭头看着陈斌,一脸不解。
“你是不是……也不想在这里生活,也想出去看看?”陈斌问道。
于凤儿微微一愣,然后笑道:
“怎么突然这么说?”
陈斌咬了咬牙:
“因为我感觉,刚才你劝薛若安时候,说的那番话是发自真心的。”
“你在陈家沟生活的,其实一直都不合心意,是不是?”
于凤儿看着陈斌,眸子里带着笑意: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陈斌脱口而出。
于凤儿当即点了点头:
“我确实不喜欢陈家沟的生活,村子里的人这些年一直那么看我,说我是扫把星,说我克死了夫家,克死了爷爷……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里。”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陈斌问。
于凤儿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因为舍不得,因为没地方可去,这里再不好,也是我的家,你也还在这里,我答应爷爷要照顾你到成家立业的,所以我说什么都不能走。”
“我和薛龙井有一样的遭遇,所以我理解他的痛苦,但我和他却有不同的追求,所以他能毫不犹豫的撇下姐姐出去闯荡,我却不能撇下你跑掉。”
作为一个女人,于凤儿缺少薛龙井那样的勇气,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
她害怕自己就算去到外面的世界,也依然会被人当成扫把星鄙夷欺辱,与其那样落得无家可归,不如留在陈家沟,守着这破破烂烂的家,至少还有个落脚之地。
更重要的是,陈斌还在陈家沟,他是于凤儿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的一大支柱。
直至此刻,陈斌才总算明白了于凤儿内心的想法。
他看着于凤儿的眼睛,轻声问道:
“那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要离开陈家沟,师姐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于凤儿闻言,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
“当然愿意,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累赘,我愿意跟你到任何地方。”
“你去哪,我去哪。”
她眼底带着深深的情意,望着陈斌,将无尽之意藏在了其中。
陈斌心情激动无比,忍不住一把抱住于凤儿,语气坚定道:
“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等我完成了爷爷的遗愿,把陈家沟这里盘活了,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去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一直以来,陈斌留在陈家沟,都是为了爷爷的遗愿和于凤儿,而随着事业的发展,爷爷的遗愿眼看着就要完成了,陈斌唯一剩下的牵挂就成了师姐于凤儿。
原本,他还在苦恼将来离开的时候,要以什么样的名义和理由劝说于凤儿跟着自己,却没想到于凤儿早就有了跟着他的心意。
这个发现,让陈斌欣喜若狂。
如此一来,他将来可以走的毫无留恋了。
……
傍晚,以陈杰为首的采药队相继回到了陈家沟。
大家一如既往的来陈斌家交药草,每个人的身上虽然都满是尘土,但一想到又挣到了一百块钱,脸上全都洋溢着笑容。
陈杰交了药草,本打算回家去看老婆,却被陈斌开口叫住了:
“杰哥,你稍等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陈杰不明就里,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来到僻静处。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陈杰问。
陈斌略做斟酌,开口道:
“你想不想学车?”
陈杰一愣:
“学车?学车干什么?我又没车。”
一听这话,陈斌就知道陈红旗该是还没和陈杰说那事,当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让你考个驾照,以后负责对外运送药草的事,跑一趟下来会有五百到一千的辛苦费。”
“当然,学费这些不用你出,公司来报销。”
陈杰的眼睛顿时亮了,还有这好事?
他想都没想就点头道:
“好啊,没问题,什么时候开始。”
陈斌没想到陈杰这么爽快,微微有些吃惊: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能多一门技术,还能多挣钱,为什么不愿意?”陈杰奇怪的看了陈斌一眼。
陈斌自然不好意思说是你爹陈红旗说你笨学不会,当即打了个哈哈:
“你愿意那我就放心了,那你这两天准备准备,我去市里联系个驾校,等联系好了你就进城学车吧,一切费用公司报销。”
陈杰当即点了点头,然后却是来了兴趣,用胳膊肘碰了碰陈斌,笑问道:
“行啊斌子,你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公司’了,那咱们这个公司,具体叫什么名字啊。”
这段时间,陈家沟上下都知道陈斌已经去工商局注册了公司,却始终不知道陈斌这公司叫什么名字,全都等着陈斌宣布呢。
陈斌微微一笑:
“青龙药业。”
“青龙药业?”陈杰一愣,然后有些底气不足道:
“咱们这草台班子,也配叫药业吗?药厂我都觉得有点不够资格。”
一帮进山采药的山里人,叫什么药业啊,说出去怕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陈斌轻哼一声,信心满满道:
“你急什么,万事开头难,咱们这才走出第一步,将来总有一天,是会配得上这个称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