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但刷洗干净的铝制饭盒被小心的打开,里面呈现出热气腾腾的饭菜,甚至还有两条鸡腿。
躺在床上的汪新蹭的坐直溜了,看的两眼都有些呆滞。
“婶子,你这从哪整的鸡腿啊,这也太奢侈了!”闻着这诱人的香气,汪新的喉咙都忍不住滑动了一下。
王素芳心疼的看了一眼他的手,笑着说:“你马叔特意托老家的朋友给捎来的鸡,都是走地鸡,可补呢,来,你先吃条鸡腿,饭等凉一会儿再吃。”
汪新自然也不客气,接过素芳婶子递过来的鸡腿,就忙不迭的啃了起来,边啃边含糊不清的问她吃了没有。
王素芳自然是点点头,还好宁阳市里有个远房亲戚,可以借用下他家的厨房,要不然哪有机会给汪新送来还烫手的饭菜啊!
看着汪新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王素芳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已经有点湿润,她忙背过身去用手背擦了擦眼眶,防止让汪新看出什么来。
当她在家里带着马健,知道汪新为了保护马燕而负伤的消息后,手上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差点把马健摔在地上,还是马魁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马健的屁股。
在王素芳的眼中,自从汪新和他们家走的亲近开始,这个孩子就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在不断帮助他们家,从一开始协助丈夫抓小偷开始,再到几年如一日的辅导马燕学习,再就是帮自己干活儿,自己家虽然管了汪新吃饭,丈夫也收了汪新教他功夫,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在回馈汪新带给他们家的帮助。
作为一个女人家,王素芳并没有丈夫那么理性的思维,她是个很感性的人。想到汪新对马燕的感情,以及马燕对汪新的依赖,她暗中想着,这孩子以后要是和马燕真在一起了,那自己这个做丈母娘的一定要好好待他。
此时,葛虎五人已经在哈城看守所里待了三天了。
这三天时间里,哈城警方的审讯高手轮番上阵,除了老大葛虎,其他四个人几乎都招了,也就是知道的最多的老二骨头更硬一点,但是48小时没睡觉、还被各种灯光射脸熬鹰的他已经处于情绪的崩溃边缘。
而最后他是怎么招的呢?
其实很简单,警方先是安排各种面食让他饱餐一顿,然后带到一个温暖的房间里,火炕烧的都烫屁股,随后让他在铺好被褥的火炕上休息。
吃饭的都打瞌睡、差点淹死在面汤里的老二哪抗的住这种诱惑,当即鞋也来不及脱就上炕睡去,不到三秒钟就打起了呼噜,还是警察亲手给他拖得外衣。
约莫时间过了半小时,再安排人进去,强行把他从被窝里拽起来,要求他继续配合审讯。
结果脑子强行开机差点死机的老二彻底崩溃了,直接原地跪倒砰砰磕头,表示他什么都说,但是一定要让他多睡会儿。
就这样,迷迷瞪瞪近乎半梦游状态的老二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被主动的签字画押,这才放他继续上炕睡觉。
当印着同伙手印的供词甩到葛虎脸上时,葛虎先是不敢置信的扫了一眼,最后仰望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供词上交代了老二随他一起干过的所有案子,有大有小,其中还有为了抢点钱把一个刚生完孩子在家坐月子的妇女打成重伤的恶劣案子,虽说不至于死刑,但是在牢里坐到老基本是没跑了。
更重要的是,他之前随口给老二讲过自己在南方要跟大老板干个大生意的事情,也被老二抖搂了出来!
这自然成了警方重点关注的一条,直接对同样两天没休息过的葛虎进行了相同的战术。
但是葛虎的意志力超乎大家的想象,半个小时后被拽起来的他,还真就坚挺住继续跟警方熬,其顽强程度让警方的审讯高手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但是葛虎也知道,自己的意志力基本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了,这要是再熬上一两天,指不定到时候自己能不能透露出点啥来,想到自己要是透露出东西的后果,想到自己要跟随的那个大老板,葛虎打灵魂深处在颤抖。
又过了一个时辰,葛虎深吸一口气,勉强瞪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嗓音沙哑地说:“我说,我受不了了,我什么都说......”
警方顿时喜出望外,这多熬了大半天啊,总算是有结果了!原本以为这家伙还不知道要坚挺多久呢,结果不到一天就投降了。
接着葛虎要求在一个安静的空间里自己一个人吃一顿饱饭,然后交代完后要好好睡一觉。
虽然警惕葛虎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但是看他现在这个身体状态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了,况且警方会搜走他身上所有的尖锐物体防止犯人自残,哪怕他咬舌头,警方也有把握第一时间送到医院给他接上,只是徒增伤痛而已。
就这样,葛虎走进一个空无一物的空间,除了一张没有棱角的金属桌子,和一把椅子,别无他物,门上有个打开的小窗户,每隔几十秒,就会有警察向里面观察一下他。
很快,一盘子装的满满当当的饭菜就端了进来。
葛虎轻轻抚摸着薄如刀背的勺子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和狠厉。
警察按时透过小窗户监视一下他,看到葛虎一切如常的吃饭,但是奇怪的是,他把一只手塞进了棉衣里,而且身体似乎有点颤抖。
看守警察问了一嗓子,葛虎赶紧回应,试着身上有点冷,手也是因为冷放棉衣里捂捂。
就这样,几分钟的时间,警察查看了七八次,葛虎除了身体颤抖外,都没有什么异常。
再一次监视时间到,警察再次看去,却发现葛虎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警察顿时心中大感不妙,他边叫着葛虎的名字,一边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等后面警方高层赶到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葛虎死了,死于失血过多。
而他用的工具和方法更是让人遍体生寒。
一把铁勺子,他利用几十秒的空档,拼命勺子柄割开……或者说活生生豁开了他的手腕,让鲜血汩汩流出。
由于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手腕处的鲜血流一会儿就会凝固,为了保证鲜血能一直流,他一次又一次用勺子豁开伤口,防止鲜血凝固。
然后再把手揣进棉衣里贴着内侧,让流出的鲜血渗透棉衣,防止滴落到地上。
整个过程的艰难,可以说根本无法想象,也不知道葛虎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居然选择走上这么一条路。
本想从葛虎身上挖出更多案情的领导们沉默良久,气氛异常的压抑。
“把他按流程处理掉吧。”最终,其中一位高层无力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屋子,其他人也连忙跟着陆续离开。
……
第二天一早,汪永革和沈秀萍再次赶了过来,看到王素芳,夫妇二人向她点了点头,道了句谢。
汪永革也并非浑理之人,他知道这件事情也怨不得老马一家,毕竟自己儿子这股敢冲敢打的倔劲儿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小时候还没这么勇......
当时看到自己的好大儿伤成那样,这哪个当爹的受得了啊,所以他对马魁的态度相当冷漠。
但是回家后,在和妻子的聊天中,他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不快,沈秀萍一句话说的很好,如果当时需要被救的是汪新,那马燕也会奋不顾身的扑过去的,这无关个人能力大小,这是两个孩子,两个家庭的情深义重。
当马魁亲自登门给汪永革赔不是时,汪永革自然不会为难老马,两个大男人的手最后紧紧地握在一起,旁边的沈秀萍不由得露出了姨母笑。
话说回医院内。
汪新今天要换药了,主治医生正好借这个机会拆开纱布查看他的恢复情况,看着汪新疼的龇牙咧嘴却又佯装淡定的样子,医生没忍住笑出声来。
“哎呀刘姨,您笑啥啊,我这憋得够痛苦的了。”汪新一脸郁闷。
说来也巧,主治医生正是曾经在铁路医院实习过的大夫,和汪永革还有过一面之缘,当她听说是汪永革的儿子见义勇为受的伤时,心中更是欣赏这个孩子,所以在汪新这段时间的治疗中,可以说她是费劲了心思来治疗的。
“你别乱动,让姨看看你的恢复情况,你说你这半大的小子,怎么这么虎呢?你知不知道当时如果你再晚来一会儿,你这手就残疾了!”
刘大夫边嗔怪着汪新,边继续检查他的手,跟汪新说说话,也能借机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汪永革夫妇和王素芳则在诊室外头焦急的等待着,今天是大夫决定汪新是否能正常用手的重要时刻,虽说刘大夫和他们说过问题不大,但是话没说满这谁能放心啊!
还好,汪新作为主角,那幸运女神必定是向他微笑的。
刘大夫露出一丝笑意,让旁边的小护士协助一起给汪新重新上药+包扎,说道:“行啦,算你这孩子有福气,手指头都恢复的不错,以后恢复了都能正常抓握。”
“啊?真的么!那影响以后我当警察不?”
“只要你别像这次一样主动去抓人刀刃,你的手用到老都不影响!”
汪新听完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些天他的心情非常抑郁,刘大夫的这句话简直是点亮他前途的明灯。
虽说救马燕那是没得商量的事情,受伤也值得,但如果残疾了,那终究还是会留下遗憾的,这些天虽然表面上他是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但是夜里睡不着瞪着眼睛凝视着天花板时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没有系统,也没有卓越的理财经商能力,做警察是他刻在骨子里带来的执念,如果做不了警察了,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倒也不至于混不上碗饭吃,但是这辈子终究不会快乐。
当然这也是他一直做一个月光的社畜有关,以至于有钱人的快乐他根本想象不到......
汪新站起身,伸出左手郑重地感谢刘大夫,而刘大夫见他神情坚定,也肃然起身,握住这个孩子的手,刘大夫心中说:“孩子,将来你一定会是个出色的警察。”
得知儿子的手恢复以后不影响正常使用了,汪永革夫妇俩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沈秀萍更是不顾形象的抱住刘大夫,不停地说谢谢......
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在这里折腾了四五天了,事情的走向总算是拨云见日。汪新只要再待一个周左右,等着拿上药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