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柳絮飘过将军府西跨院,沈微婉蹲在假山后,盯着远处那排灰瓦白墙的库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缝里的青苔。春桃抱着一篮刚摘的蔷薇花,蹲在她旁边直犯嘀咕:“小姐,您都在这儿蹲半个时辰了,不是说找夫人的遗物吗?咋蹲到库房来了?”
“嘘!”沈微婉猛地捂住她的嘴,眼睛却没离开库房门口那两个交头接耳的婆子,“你看那两个,是柳氏的陪房周嬷嬷和王婆子。”
春桃眯起眼,只见周嬷嬷正踮着脚往库房门缝里瞧,王婆子搓着手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往四下张望。
“……将军走得急,钥匙八成在那小贱人手里……”周嬷嬷的声音飘过来,带着浓浓的贪婪,“等夫人拿到钥匙,这满库房的绸缎香料,还不都是咱们的?到时候给您孙子做几身新衣裳,那才叫风光!”
王婆子笑得满脸褶子:“可不是嘛!听说库房最里头还锁着几箱南珠呢,夫人说了,拿到钥匙先取两箱给二小姐做嫁妆……”
沈微婉眼底寒光一闪。果然,柳氏的爪子早就伸到库房了。前世她就是被这对主仆哄骗,傻乎乎地交出了钥匙,才让柳氏把将军府的家底搬空。
“小姐,她们这是想偷钥匙啊?”春桃吓得声音发颤。
“偷?”沈微婉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上的青苔,“柳氏那老狐狸,巴不得我主动把钥匙送她手上呢。”她站起身,理了理半旧的素裙,“走,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春桃吓得拽住她:“小姐!她们要是发现咱们偷听……”
“发现了才好。”沈微婉甩开她的手,脸上瞬间换上“天真无邪”的笑容,蹦蹦跳跳地朝库房走去,“周嬷嬷!王嬷嬷!你们在这儿干嘛呀?”
周嬷嬷和王婆子吓得一哆嗦,转身看见沈微婉,脸上的贪婪瞬间换成谄媚的笑:“哎哟,是大小姐啊!老奴们……老奴们在这儿晒太阳呢!”
“晒太阳?”沈微婉歪着头,指了指紧闭的库房大门,“库房门口的太阳特别暖和吗?”
周嬷嬷眼神闪烁,赶紧打圆场:“嗨,老奴这不是瞧着库房久没人打扫,想帮着擦擦门吗!”她说着,故意挡在门缝前,“大小姐怎么跑这儿来了?夫人不是让您在屋里抄女红吗?”
“我来找我娘的遗物呀!”沈微婉说着,突然蹲在地上扒拉草丛,“我娘说过,她把一支玉簪子埋在库房附近了,让我有空找找……”
王婆子眼珠一转,假惺惺地说:“哎呀,大小姐怎么不早说!老奴帮您找!”
“真的吗?太好了!”沈微婉眼睛一亮,拉着王婆子的手就往草丛里拽,“我娘说埋在第三棵石榴树下,咱们一起挖!”
周嬷嬷脸色一变,那棵石榴树正好在库房侧门旁边,要是真挖起来,岂不是暴露了她们刚才在门缝偷窥?她赶紧拉住王婆子:“别瞎掺和!大小姐的遗物,咱们下人怎么好动手?走走走,夫人还等着咱们回话呢!”
说着,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沈微婉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她们跑了!”春桃松了口气。
“跑了才好。”沈微婉走到库房门前,指尖划过冰冷的门板,“不然怎么知道她们心里有鬼?”她蹲下身,假装继续找簪子,眼睛却快速扫视着门锁和周围的环境。
库房是三开间的青砖房,门锁是黄铜打造的双鱼锁,看起来坚固,实则锁芯缝隙里卡着几根稻草——显然是周嬷嬷刚才试图撬锁留下的痕迹。墙角的排水口有些松动,旁边堆着半人高的柴火垛,正好能挡住视线。
“春桃,”沈微婉低声道,“你去前院找老管家,就说我找不到娘的遗物,急得哭了,让他来帮忙。”
“啊?找老管家?”春桃愣住了。
“让你去你就去,”沈微婉塞给她一把瓜子,“路上慢慢吃,别跑太快。”
春桃虽疑惑,还是点点头走了。沈微婉等她走远,立刻跑到排水口,用力一推,那块青砖竟松动了!她心中一喜,果然有漏洞!前世她从不知道库房还有这处暗门,看来柳氏的人早就摸清楚了。
她刚想探头看看里面,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沈微婉心里一紧,立刻躺倒在草丛里,抱着膝盖哭起来:“呜呜呜……娘,您的玉簪子到底在哪儿啊……”
来人正是老管家,他拄着拐杖,看见沈微婉趴在地上哭,赶紧上前:“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沈微婉抬起泪眼,指着库房:“老管家,我娘说把玉簪子埋在这儿了,可我怎么也找不到……”
老管家叹了口气:“夫人去世时,老奴就在旁边,没听说埋了什么玉簪子啊……”
“有的!”沈微婉猛地坐起来,“我娘托梦告诉我的!就在第三棵石榴树下!”
老管家无奈,只好让人搬来锄头。沈微婉趁机指着排水口:“老管家,您看那儿是不是有东西?”
老管家弯腰去看,沈微婉则假装帮忙,偷偷往排水口里塞了块小石头,卡住了里面的插销。等下人挖了半天没找到东西,沈微婉才“失望”地擦干眼泪:“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老管家安慰了她几句,便带着人走了。沈微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被卡住的排水口,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小姐,您刚才到底在干嘛呀?”春桃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半把瓜子。
“摸底。”沈微婉拍了拍手上的土,“柳氏想偷钥匙,库房的排水口就是她们的突破口。”她指了指排水口,“我刚才塞了块石头,暂时堵住了。”
春桃恍然大悟:“小姐您真聪明!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沈微婉挑眉,从袖中掏出一串钥匙,在阳光下晃了晃,“自然是把钥匙藏好,再给柳氏送份‘大礼’。”
这串钥匙是她今早趁柳氏不注意,从她房里偷拿的备用钥匙,虽然不是开库房的,但足以让柳氏误以为她有机可乘。
“送礼?送什么礼?”春桃好奇地问。
沈微婉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春桃听完,笑得前仰后合:“小姐,您这招也太损了!”
“对付柳氏这种人,不损怎么行?”沈微婉收起钥匙,眼神冷下来,“前世她把我当傻子耍,这一世,该轮到她尝尝被耍的滋味了。”
当晚,月黑风高。周嬷嬷果然带着两个小厮,偷偷摸到库房后的排水口。
“夫人说了,今晚务必打开库房,拿到那箱南珠。”周嬷嬷低声道,“那小贱人肯定把钥匙藏在屋里,咱们从排水口进去,先把南珠拿到手,再慢慢找钥匙!”
小厮们点头,刚想撬开排水口,却发现里面被石头卡住了。
“怎么回事?”周嬷嬷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沈微婉的声音:“谁在那儿?是不是有贼?”
周嬷嬷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躲进柴火垛。只见沈微婉提着一盏灯笼,带着几个家丁走过来,手里还挥舞着一串钥匙:“我就知道有人想偷库房!幸好我早有准备,把钥匙藏好了!”
她晃了晃钥匙,故意好了说:“你们看,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备用钥匙,谁也别想拿到!”
周嬷嬷在柴火垛后看得眼红,心里暗骂:小贱人,果然把钥匙藏起来了!
等沈微婉走后,周嬷嬷立刻带着人溜出来,心里有了主意:既然排水口走不通,那就从钥匙下手!只要拿到沈微婉手里的钥匙,还怕开不了库房?
第二天,沈微婉刚用完早膳,柳氏就带着沈若柔来了,脸上堆着假笑:“婉婉啊,听说你昨晚在库房抓贼?没吓到吧?”
“吓死我了!”沈微婉立刻扑到柳氏怀里,“幸好我把娘给的备用钥匙藏好了,不然库房里的东西就被偷光了!”
柳氏眼神一亮,拍着她的背:“还是婉婉聪明!不过这钥匙放你那儿也不安全,不如交给婶娘保管?婶娘替你守着,谁也偷不走!”
“不行!”沈微婉猛地抬头,把钥匙紧紧抱在怀里,“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我不能给别人!”
柳氏心里暗骂,脸上却笑得更甜:“傻孩子,婶娘还能害你不成?这样吧,你把钥匙给婶娘,婶娘给你换个更安全的地方藏着,好不好?”
沈微婉假装犹豫,看了看沈若柔,又看了看柳氏,终于“勉强”点头:“那……婶娘可一定要帮我藏好啊!”
她把钥匙递给柳氏,柳氏心里狂喜,表面却不动声色:“放心吧,婶娘一定帮你守好!”
等柳氏母女走后,春桃忍不住问:“小姐,您真把钥匙给二夫人了?那可是……”
“你觉得呢?”沈微婉挑眉,从枕头下又拿出一串钥匙,“刚才给她的,是我让铁匠铺新打的假钥匙。”
春桃恍然大悟:“小姐,您这是将计就计!”
“不然呢?”沈微婉把玩着真钥匙,“柳氏不是想拿钥匙开库房吗?就让她拿假钥匙去开,看看她能不能把锁捅坏。”
她顿了顿,眼神冷下来:“等她捅坏了锁,我就去报官,说她监守自盗,想偷将军府的家产!”
春桃听得目瞪口呆:“小姐,您这招太绝了!”
沈微婉笑了笑,走到窗边,看着柳氏院落的方向。柳氏,你的算盘打得震天响,可惜打错了如意算盘。这库房的钥匙,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到!
而此刻的柳氏,正躲在房里,拿着那串假钥匙,对着库房的双鱼锁比划。周嬷嬷在一旁献殷勤:“夫人,您看这钥匙,跟真的一模一样!肯定能打开!”
柳氏得意地笑了:“那是自然!等打开库房,先把那箱南珠拿到手,再慢慢收拾那个小贱人!”
她将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钥匙竟然断在了锁孔里!
柳氏和周嬷嬷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柳氏尖叫道。
周嬷嬷赶紧上前查看,只见锁孔里卡着半截钥匙,而锁芯似乎也被捅坏了。
“夫人,这、这钥匙是假的!”周嬷嬷吓得脸色惨白。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好个沈微婉!竟敢耍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沈微婉的声音:“哎呀!婶娘,您怎么把我的钥匙弄断了?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啊!”
柳氏抬头,只见沈微婉带着老管家和几个家丁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震惊”和“委屈”。
“婶娘,您不是说帮我藏钥匙吗?怎么跑到库房来了?”沈微婉指着断在锁孔里的钥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管家上前一看,脸色大变:“二夫人,您、您这是想打开库房?”
柳氏百口莫辩,看着沈微婉那“天真无邪”的脸,气得差点晕过去。她知道,自己又中了沈微婉的圈套!
沈微婉看着柳氏吃瘪的模样,心里冷笑。柳氏,这只是个开始。你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库房的钥匙,你别想拿到,将军府的家产,你更别想染指!
接下来,该轮到沈若柔了。春日宴上的“惊喜”,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