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儿比静心他们更早一点落在地上,他伸着手,想要接住静心。静心却直接穿过他的手掌和身体。
他急忙转身,静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不知道静心是否还活着,想要把她拉起来,他的手掌再次从静心的身体中穿过。
静宇在旁边哇哇大哭。
他的母亲捂着腰椎站起来,看一眼自己的儿女,急忙搜寻丈夫的身影。
她的丈夫也在这时爬起来,喊着:“族规,族规……”冲向追兵。
她明白丈夫的意思,嘴里也开始嘟囔:“族规,族规……”
她看向自己的儿女。捡起掉在儿子身边的匕首,蹲在地上。
静宇知道自己的母亲要干什么。他哭着说:“母亲,我怕。母亲,我不想死。”
他的母亲知道不管怎样,自己和家人都活不成了。她一边任由眼泪糊住双眼,一边嘟囔:“族规,族规……”一边把匕首刺进儿子的心脏。
她拔出匕首,用袖子擦一下眼泪,又颤颤巍巍地走向自己的女儿。
还没有走到地方,南边草丛里钻出一个人,对着她射出一支箭羽。
利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她的脖子。临死之前,她看一眼自己的女儿,看一眼自己的丈夫,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她脖子上的箭插在地上,咔一声断成两截。
到现在,黑鱼儿终于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被大仙称之为地狱。
正在与人对战的父亲,听见了妻子的惨叫。喊叫着奔向妻女。
他刚跑几步,与他对战的匪徒扔出手中长刀,正中他的后心。他伸手向前,瞪眼看着妻子,看着儿女,带着满眼的怒火和歉意趴在地上。
另外几个族兵也在这时被人分别杀死。战斗结束了,一个独眼的中年人骑着马慢慢走过来。他跳下马,走到中间看一圈,蹲在地上摸摸静心的脉搏,说:“她死了。”
听到这个结果,其他人嚷嚷着说:“死了,这不是白忙了吗!”
“就是,弟兄们准备了三个多月。”
纷乱中有人大喊:“那个女人是谁杀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埋伏在路边的人。那人说:“是大将军命令保小不保大,保女不保男。”
独眼男人说:“我也没让你直接射死她啊!你就不能射向她的大腿。”
那人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也没想到,这次会这么准。”
独眼男人再次说:“这次行动死了几十个兄弟,耗费了一百天的光景,怎么办?”
“杀死这个蠢货,告慰阵亡弟兄的亡灵。”
那人知道不死军的尿性,转身往南跑。
独眼男人吹一声口哨,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一下 ,六个士兵在同一时间拉开弓弦。
独眼男人又再次命令:“把尸体和两个孩子留下,其他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
这些士兵不一会都走了。整段路只剩下几个被脱得光溜溜的成年人和一动不动的静心、静宇。黑鱼儿看见这个结果,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心想这里是地狱,白石崖、西厢国肯定也是地狱。东厢国也不知道什么样,剑儿去的地方是地狱吗?
他正想着,从南边走过来两个男孩。他们一个比黑鱼儿大上一两岁,一个比静宇小一些。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听不清的歌谣。他们看见尸体,小男孩急忙闭上眼睛,大男孩说:“别看,别看,我牵着你走。”
他们手拉着手,径直走向早已被分割干净,只剩下内脏的黑马旁边。大男孩对马内脏非常熟悉,三两下就找到马心,又熟练地用匕首割下来。正打算切片吃掉,静心吐一口鲜血,竟醒了过来。
她的突然清醒,把小男孩吓一跳,急忙喊一声:“大哥。”
大男孩一手拿着马心,一手拿着匕首,也后退一步问:“你是人是鬼?”
静心坐起来,一时间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直到她摸着自己的脑袋,看见父母的尸体,才想起来是自己缠着父母下山,缠着父母去舅舅家。也明白过来是自己害死父母和弟弟,还有二十个族兵。她哭了起来,她还记起来不能把自己留给外人的族规。正转身找匕首,不远处响起野狗此起彼伏的叫声。
她记着野狗的模样,知道野狗绝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可爱。不过她心想也好,就让那些猛兽咬死自己好了。
大男孩收起匕首说:“我们要去河北,你跟不跟着?”
静心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那男孩又说:“野狗群马上就要来了,乌鸦也会过来。你不走它们一定会吃了你。”
他说完,拉着小男孩向北走。
静心看向自己的弟弟,看向自己的父母,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好在母亲身边看见一截断箭。她拿到断箭,看一眼两个男孩越走越远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追了上去。
黑鱼儿想起老邵头,他心说,在这个世界上也有老邵头那样的好人。他害怕自己看得不准,也跟着静心朝男孩们走去。
就这样,他跟着三个加一块也不到四十岁的人,向着北方走走停停。快到天黑时,他们走进一个破败到只剩下几堵墙壁的村庄,找到一个背风的位置,停下脚步分吃马心。静心问:“为什么不生火烤熟?”
男孩说:“生火一定会引来不死军或寨兵,不管谁来,咱们都死定了。”
静心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面对着男孩递过来的心片,他把右手的箭头藏在身后,用左手去接。
天亮不一会,他们正准备继续向北走,天空又下起雨来。这个村庄,别说挡雨的屋顶,最高的墙壁也不超过两米。大男孩摘回来几片树叶,挡在静心和小男孩的头顶。
静心感觉他是一个好人,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断箭,丢在地上。等雨停止,他们继续上路。静心想想自己听过的故事,对两个陌生的男孩不放心,问:“你们去河北干什么?”
小男孩说:“我不知道。”
大男孩说:“我在河南一个人生活好几年。上个月在死人堆里发现他,就认了这个弟弟。这一大片的地方我都跑过,无人的地方太危险,有人的村寨又不让我进,有好几个地方还用箭射我,放狗咬我。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死了。想去河北碰碰运气,看看那里有没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