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你和薛明像两只斗气的猫,你来我往地拌着嘴。
“狐狸精转世吧你?专会迷惑大王,谋害忠良!”薛明嘴上挤兑着你,手却把拖在地上的裙摆收了回来。
你双手抱胸,下巴微扬,气势丝毫不输:“我这是替天行道!梅菲斯特跟我告状了,声泪俱下!某位‘忠良’趁大王不在,只会欺负‘弱小女子’和‘可爱小鸟’,算什么男人?”
“哈?” 薛明差点气笑,俊美的混血面孔扭曲了一瞬,“你?‘弱小女子’?哄得老大晕头转向,净做些‘傻白甜’的买卖!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快改行做维和部队了!”
他夸张地摊手,随即又想起什么,咬牙切齿:“还有那只傻鸟!你说它可爱?它狐假虎威啄人脑袋、往人杯子里丢虫子的时候,你是没看见!”
“少废话!” 你不耐烦地挥手,精准打击他的语言短板,“说粤语说中文你都吵不过我,说其他鸟语我又听不懂,等于白吵!回你房间歇菜去吧!”
说完,你懒得再理他,转身径直朝秦彻的房门走去。
“喂!气傻了?” 薛明在你身后拔高了调子,“你房间在那边!”
你头也不回,甩下一句:“我睡哪儿,要你管?”
推开秦彻厚重的房门,闻到了淡淡的烟味,最近他一直没抽烟,还以为已经戒掉了。
视线扫过,落在一个精致的衣架上——那件银灰色的定制西装静静挂着。
量体裁衣那天的画面瞬间清晰: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血红的眼眸带着不容置疑的笑意,非要你亲手执尺。
指尖划过他宽阔肩背、劲瘦腰身的触感仿佛还在,那组数字也清晰地烙印在脑海:109\/72\/95。
脑中灵光乍现!
你快步走到那张欧式书桌前,掀开那台你曾无数次尝试、无数次被冰冷密码挡在外面的笔记本电脑。
他说过,他的东西你可以随意看——只要你能打开。
指尖带着一丝微颤,将那七位数字输入。
屏幕应声而亮!
一丝欣喜刚爬上嘴角,旋即又被无语取代:这人自恋得简直没边了!谁会用三围当密码啊!
桌面文件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缩写和代号,你点开一个又一个,精神高度集中,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就在这时——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一人!皮鞋踏在古堡石质地板上,发出冰冷、规律的回响。
心脏骤然缩紧!怎么办?
慌乱的目光扫过空旷奢华的房间,最终锁定在墙边一座巨大的、空荡荡的雕花衣柜上。
几乎没有犹豫,你一把抄起仍在运行的笔记本,像只受惊的兔子,闪身钻了进去!
柜内空间宽敞,弥漫着秦彻衣物上残留的冷冽气息,此刻却像无形的冰水包裹着你。
你蜷缩在角落,屏住呼吸,第一时间将电脑调至静音模式,屏幕幽蓝的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映亮你紧绷的下颌。
几乎是同一秒,房门被推开。
至少四五个人涌入房间。
他们七嘴八舌,激烈地争论着,英语、俄语、还有你分辨不出的另一种语言激烈地交织碰撞,语速飞快,火药味十足。
秦彻似乎一直沉默着,只能隐约感觉到他强大而沉静的气场,像风暴中心的低气压。
你身体僵硬,耳朵极力捕捉着外界的每一个音节,眼睛快速扫描电脑文件,注意力高度集中。
渐渐地,其中一个用俄语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极快,情绪激动,最后似乎夹杂着一声极其粗鲁的、听不懂的脏话咒骂!
“咔哒!咔哒!咔哒——!”
瞬间!一片整齐划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滑膛声在房间里炸开!是拔枪上膛的声音!
你浑身一颤,后背下意识地紧紧贴住冰凉的柜壁,恨不得将自己融进木头里。
一片死寂般的紧绷中,秦彻终于开口了,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带着惯常处理棘手事务时特有的、冰封般的冷静。
那暴怒的男声瞬间矮了下去,气势全无,虽然仍在急促地辩解着什么。
就在这辩解声持续了不到十秒时——
砰!
一声沉闷又干脆的枪响,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空气!
紧接着,是重物轰然倒地的沉闷撞击声。
你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进下唇,才抑制住那几乎冲口而出的惊叫。
浓重的血腥味仿佛透过衣柜的门缝,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
是了。
最近这段日子,秦彻在你面前展现的温柔、纵容,甚至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让你几乎忘记了……他白发下那血红的眼眸深处,是尸山血海淬炼出的冷酷。
他是这片黑暗疆域真正的王,生杀予夺,只在瞬息之间。
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剩下的谈话在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继续进行,声音压得更低,语速更快。
没过多久,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群人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最后,是秦彻沉稳的脚步声走向了房间另一端的浴室方向,水声隐约传来。
机会!
你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但丝毫不敢耽搁,迅速关闭电脑屏幕,屏息凝神,轻轻推开一道狭窄的门缝。
确认无人,一只脚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随即整个人像一道影子般无声地窜出,将电脑精准地放回原位。
就在你准备悄无声息地溜走时,书桌上一沓散落的照片猛地吸引了你的视线——全是亚洲面孔与西方人的会面场景,握手、交谈,每张背面都用英文标注着精确的日期、时间、地点、人物姓名。
好奇心驱使你多看了一眼。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浴室的水声也停了!
糟了!你头皮一炸,几乎是凭着本能,一个矮身,闪电般缩进了旁边一座高大的、带有繁复雕花的斗柜阴影之后,将自己紧紧贴在冰冷的柜壁上。
浴室门打开,带着氤氲的水汽。
秦彻走了出来,赤着精壮的上半身,水珠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腹肌理滚落,没入腰间松松垮垮围着的白色浴巾。
他随手拨了拨湿漉漉的白色短发,几滴水珠溅落在肩头。
“进。”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沐浴后的微哑。
薛明推门而入,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雀跃:“老大!一切搞定!就等明天了!嘿嘿,我都等不及看好戏了!”
那兴奋劲儿,与刚才走廊里和你斗嘴时判若两人。
秦彻走到衣架旁,拿起毛巾擦着头发,闻言头也没回,语气淡淡:“这么迫不及待想当伴娘?”
薛明的声音瞬间卡壳,充满了怨念:“薛影那家伙已经笑话我一整晚了!明天穿成那样……”他语气里充满了生无可恋,“我还怎么办‘大事’啊?”
秦彻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侧过脸,血红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你不觉得……穿裙子,更方便‘办大事’么?”
薛明愣了一秒,灰蓝色的眼睛猛地亮起,恍然大悟,脸上瞬间绽放出狡黠又兴奋的光彩:“懂了!老大英明!您就瞧好吧!” 他兴冲冲地转身离开,门被轻轻带上。
斗柜后的你,心脏还在因刚才的枪响和躲藏而狂跳,脑子里却飞快地咀嚼着他们那番语焉不详的对话——穿裙子办大事?什么意思?明天婚礼……他们要干什么?
“还不出来吗?”
还没等你想出个所以然,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斗柜前咫尺响起。
你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秦彻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斗柜前,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他赤着的上半身还蒸腾着未散尽的热气和水珠,湿漉漉的白发垂落几缕在额前。
血红的眼眸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锁定了你藏身的位置,里面流转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和……说不清的危险宠溺。
他随意地拨开额前滴水的发丝,冲着你,挑起一边锋利的眉梢。
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惯常的、危险又迷人的浅笑,仿佛刚才那个冷酷下令处决下属的人,与眼前这个慵懒性感的男人,并非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