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荒漠的风沙裹着砂砾拍在脸上,我攥着洛阳铲的手沁出冷汗。三叔的手电筒在岩壁上划出惨白的光带,照亮岩壁上斑驳的壁画——人面兽身的怪物举着青铜灯盏,灯芯跃动着幽绿的火焰,而跪在怪物脚下的人,皮肤正从骨头上剥落。
“这是精绝古国的守灯人图腾。”三叔压低声音,喉结上下滚动,“传说中,精绝王的陵墓里藏着盏能沟通阴阳的鬼灯,谁要是贸然吹灭......”话没说完,走在最前面的老胡突然停住脚步,他的工兵铲插进沙土里,发出“当啷”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我们围拢过去,月光下,青砖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像凝固的血。老胡用洛阳铲撬开青砖,腐臭味扑面而来,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口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蝌蚪文,三叔的手电筒扫过,那些文字突然扭曲蠕动,拼成一行血色的“擅入者死”。
下到墓道时,防毒面具都挡不住刺鼻的腐臭。石壁上每隔十步就嵌着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着幽蓝的火焰,火苗明明无风,却诡异地朝着我们的方向倾斜。老胡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指针划出一个个残影:“不对劲,这下面的磁场乱得离谱。”
我紧跟在三叔身后,靴底碾过满地的骨殖。那些骨头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指骨和趾骨都被整齐截断,像是被某种仪式处理过。转过一个弯,墓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他身着金线绣龙的华服,怀中抱着盏造型怪异的青铜灯——灯身雕刻着九头蛇,蛇瞳镶嵌着血红色的宝石。
“就是它!鬼灯!”三叔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伸手去够石台上的灯盏。就在这时,所有青铜灯的火焰突然变成猩红,干尸的眼皮动了动,嘴角缓缓上扬,露出森白的牙齿。我感觉后背发凉,像是有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我。
老胡突然拽住三叔的胳膊:“别动!你们看那些壁画!”手电筒光束扫过墓室墙壁,原本静止的壁画竟开始变化——人面兽身的怪物举起青铜灯,朝着跪伏的人狠狠砸下,那人的脑袋被砸得粉碎,鲜血溅在灯盏上,化作跳动的火焰。
“这是个陷阱!”老胡话音未落,石台上的干尸突然坐起,他空洞的眼眶里爬出两只黑色甲虫,翅膀振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三叔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抢过鬼灯,转身就跑。可墓道的石门突然轰然关闭,无数黑色甲虫从墙壁里钻出,密密麻麻地扑向我们。
混乱中,我看见老胡举起工兵铲劈开甲虫群,大声喊道:“快!吹灭鬼灯!传说吹灭灯能镇住这些邪祟!”三叔将鬼灯递给我,我深吸一口气,对着灯芯吹去。幽绿的火焰晃了晃,就在要熄灭的瞬间,灯盏里突然喷出一股黑雾,黑雾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像是万千冤魂在哀嚎。
墓室开始剧烈晃动,天花板的夯土不断掉落。我惊恐地发现,被我吹灭的鬼灯里,缓缓升起一缕白烟,白烟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那人穿着残破的盔甲,半边脸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他的手里还攥着半截青铜灯柱。
“你们惊扰了守灯人的安宁......”沙哑的声音在墓室里回荡,守灯人的鬼魂缓缓逼近,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幽绿的火焰,“每盏鬼灯里都囚禁着一个魂魄,你们吹灭了灯,就要代替他们守护这座陵墓......”
三叔举起黑驴蹄子砸向鬼魂,却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老胡掏出朱砂撒过去,朱砂却悬浮在空中,组成诡异的符咒。那些黑色甲虫突然停止攻击,齐刷刷地转向我们,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像是在等待某种指令。
千钧一发之际,我瞥见墓室角落的壁画——在混乱的厮杀场景中,有个戴着面具的人高举火把,将鬼灯投入熊熊烈火。我来不及多想,抓起老胡腰间的打火机,点燃随身携带的汽油。火焰窜起的瞬间,守灯人的鬼魂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开始扭曲消散,而那些黑色甲虫也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鬼灯在火中剧烈摇晃,灯身的九头蛇仿佛活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怒吼。随着一声巨响,鬼灯爆炸,强大的气浪将我们掀翻在地。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墓室已经安静下来,守灯人的鬼魂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地焦黑的残骸。
我们狼狈地爬出盗洞,黎明的曙光刺破荒漠的黑暗。可当我回头望向那座古墓,却看见守灯人的身影站在沙丘上,他手中的鬼灯重新燃起幽绿的火焰,火苗随风摇曳,像是在向我们招手。从那以后,每当夜深人静,我总能在梦中听见鬼灯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守灯人低沉的呢喃:“下一个,该谁来吹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