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藏经阁熟悉的木质天花板。她试着动了动身体,一阵尖锐的痛感从腹部传来,让她忍不住皱眉。
\"别乱动。\"沐清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伤口才刚刚结痂。\"
她侧头望去,见师父正坐在床榻旁的矮凳上,手里捧着一本半旧的医书,面色憔悴。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
\"师父......\"林小雨想要起身,却被沐清雨轻轻按回床上。
\"一个时辰前你还发着高热说胡话,现在就想下床?\"沐清雨放下医书,端起一碗药汤,\"把这个喝了。\"
林小雨闻到那股熟悉的苦涩气味,不禁皱眉:\"又是苦参和黄连?\"
\"再加了半株百灵花,\"沐清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能帮你压制体内的......\"她顿了顿,没有说完那个词。
魔气。林小雨在心中默默接上。自从血月之夜后,她体内的魔气变得愈发躁动,若不是沐清雨日夜守在身边,恐怕早已被彻底吞噬心智。
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沐清雨收回碗,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触电般迅速缩回,\"你...带着魔气冲击合欢铃残片时,遭到剑气反噬。\"
林小雨努力回想那天的情形。模糊中她只记得沐清雨被那合欢铃控制,面无表情地拔剑向她刺来,而她情急之下,竟引动体内魔气对抗。
\"我记得...有人在唱歌,\"她喃喃道,\"很悲伤的调子。\"
沐清雨的手微微一颤,碗差点掉落。
\"是陈阿嬷,\"她匆忙解释道,声音有些干涩,\"老人家守了你一夜,唱了些安魂曲。\"
林小雨点点头,不再追问。这三天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师父明显不愿多提。沉默片刻后,她试着坐起身,虽然腹部的伤口拉扯着生疼,但比起那种噬心蚀骨的魔气灼烧,已经算不了什么。
\"我来帮你换药。\"沐清雨从案几上取来药碗和干净的纱布,坐到床边。
林小雨解开外衫,露出缠满腹部的绷带。沐清雨小心翼翼地解开已经浸染了些许血迹的白布,露出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伤口已经初步愈合,但狰狞的红线仍然触目惊心。
\"好在避开了要害,\"沐清雨轻声道,纤细的手指蘸取药膏,开始往伤口上轻轻涂抹,\"再过几日应该就能下床了。\"
林小雨注视着师父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师父何时学的疗伤之术?以前您不是最怕见血吗?\"
沐清雨手上动作微顿,眼帘低垂:\"师门中人,多少都要懂些医理。\"
她小心地为林小雨包扎好伤口,正准备起身,却被她轻轻拉住衣袖。
\"师父......那天的事,我想我都记起来了,\"林小雨直视着她的眼睛,\"是您在最后关头偏转了剑锋,否则我早就命丧剑下了。\"
沐清雨避开她的目光:\"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
\"可是那合欢铃——\"
\"够了!\"沐清雨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缓和下来,\"都过去了。\"
林小雨没有错过师父眼中闪过的痛苦。她松开手,沐清雨转身去收拾药碗。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师父衣衫后襟滑落,露出一小片肌肤——那里有一道淡红色的疤痕,蜿蜒如蛇。
\"师父,您的后背......\"
沐清雨猛地拉紧衣襟,神色慌乱:\"没什么,只是小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林小雨知道师父在撒谎。那道疤痕看起来像是鞭伤,而且不只一道。不知是什么直觉驱使,她突然抓住了沐清雨的手腕。
\"师父,请转过身来。\"
沐清雨怔住了,双唇微颤:\"小雨,不要......\"
\"求您了。\"
或许是她眼中的坚决让沐清雨无法拒绝,她沉默片刻,终于缓缓背对着她,手指颤抖地解开外衫,露出了一小片后背。
林小雨倒吸一口冷气。
沐清雨白皙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着数十道鞭痕,有的已经变成了浅色的疤痕,有的依然泛着淡淡的红色。这些伤痕有新有旧,仿佛在诉说着一段长达多年的苦痛。
\"师父......\"林小雨的声音哽咽,伸出手却不敢触碰那些伤痕,\"这是谁干的?\"
沐清雨迅速拉上衣衫,声音低沉:\"与你无关。\"
\"是掌门?还是那个韩冬青?\"林小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体内的魔气随着情绪波动开始翻涌。
\"不是!\"沐清雨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与门派无关,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林小雨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是谁?\"
沐清雨避开她的目光,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南宫家的刑罚。\"
\"南宫家?\"林小雨一愣,\"就是那个被灭门的......\"
\"是的,\"沐清雨点点头,声音轻如蚊呐,\"我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林小雨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她们为何如此对待您?\"
沐清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早已凋零的海棠树,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因为我私藏了一个不该活着的孩子。\"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林小雨心头一震。她想起无字碑上显现的\"弑亲者永堕\"诅咒,想起沐清雨和南宫镜的关系,那些破碎的片段突然在脑海中连成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