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热闹如常,阳光洒落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折射出点点金光。
南宁县的【聚香楼】今日依旧客满,香气四溢,叫人未进门先咽口水。
“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酒楼的大鱼大肉!”
顾长安笑得眉眼弯弯,一手揉着王小娟的脑袋,另一手还在王景肩头敲了敲。
王小娟兴奋地鼓起掌:“长安哥最好了!”
李红叶无奈摇头:“你还有脸大吃大喝,气血根基还虚着呢。”
“吃饱了,才好恢复嘛。”顾长安咧嘴笑着。
几人说笑着走入酒楼,刚一进门,便察觉气氛与往常不同。
聚香楼内桌桌满席,但众人声音嘈杂,却大多不是谈笑,而是怒气冲冲、面带焦躁,仿佛火药味随时能被点燃。
“妈的,昨天我们街口又有人打架!那帮流金帮的人简直无法无天!”
“武卫司呢?不是说是维护秩序的?”
“这都多少天了,一个人都没看到。”
“嘿,现在哪还有武卫司?黑虎寨那一战死得死,伤的伤,司首都没了,整个衙门乱成一锅粥。”
“不是,我听说镇魔司的人在附近啊。”
“呵,镇魔司?人家只管妖邪,不管这些鸡零狗碎的帮派混战。”
“是啊,你们看看那群流金帮的人,越来越嚣张了,最近几天收地收店铺,一点不讲理。”
“........”
顾长安一行刚坐下,还未开口点菜,便听到这些议论从四面八方传来。
酒楼伙计正在一旁插手招呼,却忍不住插了一句,满脸不耐:
“武卫司都快倒了,连新的司首都还没选出来。”
“我娘亲家在那边做杂役,说他们现在武卫司里文书乱七八糟,人员短缺。”
“那些捕头呢?”
“沈捕头和姜捕头带伤上班,但是面对着这混乱的情况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现在整个南宁县,就是一群山头帮派趁乱夺地。”
“嘿,我听说连县令杨静都有人威胁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小叔就是县衙门口卖茶的,说有黑衣人来恐吓,叫他别多嘴。”
“........”
空气中充满不安与怒火。
而就在这时,一楼角落忽然爆发争吵。
“我们落风会早在这条街摆摊十年,你们流金帮说让就让?”
一个壮汉拍案而起,满脸怒意。
“嘿,十年又怎么样?这是南城地盘,识相的早点滚蛋!”
对面几人也不甘示弱,腰间都配着刀。
眼看要动手。
酒楼掌柜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哎哎,别在这里打架,谁动手,我立刻报官!”
“报官?”那流金帮的人冷笑,“你觉得还有官肯管?”
空气瞬间一沉。
顾长安坐在桌前,脸色微微阴沉。
王婉儿小声道:“长安哥,那个流金帮,是不是很坏?”
“嗯。”顾长安点头,眼神幽深。
李红叶也望向外头,脸色沉凝:
“看来南宁县,真的乱了。”
........
广陵郡城,作为靖州数一数二的大城。
此时的街头早已人声鼎沸,车马如流,绫罗绸缎的商贩,刀剑铠甲的巡卫,青楼、药铺、茶馆、赌坊鳞次栉比,一派繁华。
城门口,两人并肩而立。
李天风,鬓边已染风霜,腰佩长刀,衣衫旧但整洁挺括;
谢兰芝,素衣轻裹,眉眼温婉,气质沉静中带着几分不安。
此刻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前,两人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独。
李天风望着城门上“广陵”二字,喟然一叹,声音低沉:
“兰芝……你后悔嫁给我吗?”
谢兰芝转头看着他,眼神温柔却坚定,轻轻摇头:
“怎么会后悔呢?”
“若不是你,我只怕早就死在谢家那座宅子里了。”
“是你带我离开那座囚笼,我才知道天有多大,日子可以过得光明正大。”
“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嫁你。”
李天风心头一震,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谢兰芝低头看着城门的影子投落在地上,那熟悉的纹路让她记起了童年无数的屈辱和寒冷的夜晚。
她从前从未想过会再次踏入这座城池。
更不想前往那谢家.....
但为了一个顾长安,愿意向曾经那段灰暗过往妥协。
李天风握紧她的手,沉声道:
“走吧,我们先去医馆,郡城里总有名医。若实在不成……”
他顿了顿,眼神一沉,
“我就一个人....去找谢家......”
谢兰芝脸色微变,“我们一起去......”
两人并肩,踏入城门。
广陵郡城的街道宽阔繁华,马车轱辘滚动,商贩吆喝连天,处处显露出一座大郡之城的威仪与底蕴。
李天风拉着谢兰芝一路穿行,很快来到城西的“灵草堂”外。
这是广陵郡最负盛名的医馆之一,据说坐镇其内的“宋名医”,医术高明,曾救过郡尉之妻,是许多权贵趋之若鹜之地。
谢兰芝望着雕梁画栋的医馆,神色有些迟疑,低声道:
“这里的大夫……我们真的能请动吗?”
李天风神色沉着,“总得试试.....”
二人走入医馆,厅内药香浓郁,来往多为衣着华贵之人。
李天风抱拳道:
“请问,贵馆的大夫可在?我们有一位至亲重伤,想请他一诊。”
站在柜台后的伙计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干净利落,但眼神轻浮,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这里自然有大夫自然在,不过——”
他瞥了两人一眼,眼中闪过鄙意。
“我劝你们别妄想了。我们这里的大夫每日只接三诊,不是我说你们——看你们这打扮,也不像是哪家世家贵族。”
“咱灵草堂平时接诊都得提前一个月预约,就算是那些世家请人,也得排日子。”
李天风眉头皱起:
“我确实是寻常人,只是……情况紧急。”
“那孩子命悬一线,还请施以援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少年直接笑出声来,
“你们要真命悬一线,就去南门外请那些乡医去吧。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得动的。”
谢兰芝的脸色微微发白,嘴唇轻颤,低声道:
“我们真的只是想救人……”
伙计不耐烦地摆摆手,
“走走走,别挡着后面的人。”
李天风手掌一握,骨节轻响。
他已年过五十,但身为武夫,那股杀意一动,便让柜台少年脸色一白。
“你想干什么?!这是百草堂,你敢乱来试试——”
谢兰芝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口,低声道:
“天风……别闹了。”
李天风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火气,冷冷看了少年一眼,拉着谢兰芝转身离开。
........
时间快速流逝,已经快到下午时分了。
医街上人流依旧如织,热闹依旧。
顾长安和李红叶找遍了附近有名医馆,但不是需要预约,就是太贵,他们完全承担不起。
就是他们承担地起,也是不愿意去南宁县......
渐渐地,李天风眼神疲倦,
“我以为……郡城虽大,总能找到一个救人的大夫。没想到……”
谢兰芝握住李天风的手,语气低沉,
“要不……我们回谢家一趟。”
李天风的身体明显一颤,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你忘了当年他们是怎么对你们的吗?”
“如今你已不是谢家的人,回去又能怎样?”
谢兰芝沉默片刻,缓声道:
“可如果谢家的人肯出面,名医或许会诊。为了长安……这口气,我们忍下了。”
“走吧。”李天风低声说,“为了长安,受点委屈又何妨。”
于是,两人转身,踏向了谢家。
一个曾让谢兰芝痛苦无数年的地方。
一个她以为此生再不踏入一步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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