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人。”
院子里的药侍纷纷点头示意。
他们身侧是一个个木架，上面晾晒的全是最珍贵的药材，清苦的气味浓郁。
地中海径直进入最大的屋子，似乎与里头的掌事聊了一会儿，便敲定了蓝泠留下来做药侍一事。
“好好干，有机会我会向凌天帝引荐你的。”地中海意味深长地朝蓝泠微笑，随后便与随从离去。
一名药侍上前，照例登记蓝泠的姓名等信息，甚至没有考核她的药理知识，便算是入职了。
可见圣殿的底层侍从其实都很水，人数众多且无用，被这些“大人”把控着，从中捞取钱财。
就好比现在，蓝泠跟好几个药侍一起晒一盘药草，轮流上去挑选翻炒几下，其他时间就是摸鱼。
不得不说，如此清闲体面薪酬多的工作，好像还挺好。
如果不谈付出多少才能进来的话。
蓝泠是新来的，本就面生，她摸着鱼人就不见了，也没人注意到。
她披着管事刚发的药侍披风，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发现全是种植灵药的药田，数不清的侍从在精心打理，守卫也是十分森严。
蓝泠本想先确定生骨花在何处，以便月殊能够精准锁定地点，少浪费些时间。
可她刚想再往里走些，就被圣铁卫赶了出来。
无奈，只好请尾巴出击了。
看似清瘦的不起眼的药侍从角落里走过，披风下摆落下一连串毛绒绒的虫子，蹦蹦跳跳消失。
蓝泠正要回去，就瞧见一群侍从端着种植灵药的花盆走出来。
为首的人皱起眉头嘀咕：“怎么关键时候人手不够了……哎，那个药侍，你过来一下。”
他所说的药侍正是蓝泠，蓝泠闻言上前：“有什么事？”
“蔡大人要选灵药炼丹，挑选最合适的品种，正好你看着也无事，帮我们端一盆，之后我会去医师院知会一声的。”为首的侍从说道。
“好。”
蓝泠正缺正大光明逛街的理由，便颔首应下，端上分配给自己的灵药，跟在队伍的最末端。
一路上众人行过长廊，两侧的药田被保护在巨大的琉璃罩内，皆是有价无市的天材地宝。
蓝泠问过生骨花长什么样，并未在沿途见到。
很快，侍从们陆续进入一座大殿。
此处很明显是炼丹师工作的地方，台面上摆放着各种工具，书架上全是丹方。
靠近窗户的地方摆放着几把椅子，其中一个白发老者便坐在那里。
阳光倾洒进来，将老者的面庞映照得十分和蔼，他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指间的丹药。
蓝泠站在长队的最末端，距离老者约有三十米，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颗丹药出自她手！
原因无它，丑陋得像个灰土丸子的丹药，也就只有她炼得出来了。
“蔡大人，您要的灵药都拿来了，都是最新鲜，品质最佳的。”
为首的侍从少说也是个管事，却在老者面前异常卑微，腰都要弯到地上了。
但老者正端详得入神，没有任何回应。
一大群人就这样默默等待，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早听说蔡延大人性格古怪，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我的手都抱酸了。”
倒数第二个侍从仗着距离远听不清，便小声抱怨。
“我要是圣殿的首席炼丹师，我也古怪。”倒数第三的侍从耸耸肩。
由于蓝泠是修炼者，即便是沉重的花盆，抱再久也不会手酸，她只好奇蔡延会如何研究她的丹药。
她用的可是无药洞天里的灵药，真能用其他灵药代替吗？
忽然。
殿外涌来一阵压迫感极强的劲风，吹动枝叶飒飒作响，侍从们的衣袂也不断翻飞。
紧接着便是圣铁卫行礼的声音：“参见天帝！”
蓝泠的黑眸微凝，抱着花盆的手紧了些。
她前方的侍从们则十分激动，无比热切的目光投向大殿门口。
“哒哒哒。”
长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愈来愈近。
蓝泠察觉到凌君晔走到她面前的刹那间，抬眸轻掠一眼，又快速放下。
不同于变化不大的蓝沁，凌君晔与千年前相比，截然不同。
他身着玄黑色锦袍，象征权利的暗金纹路爬满衣袖，长发冠起，眉眼深邃如渊，深沉不见底。
完全从一个骄躁的少年变成冷漠的帝王，甚至像极了一头恶龙，强大而危险。
以凌君晔的实力，他不可能错过那快速的一瞥，却并未在意。
但当他又迈出两三步后，一股尘封千年的熟悉感蓦然涌上来，遏制住他的呼吸，竟有一瞬的头皮发麻！
凌君晔倏地转头，凝视蓝泠微低的脸。
一张平庸的，陌生的脸，难道是他想多了？
大概是最近跟苏宛宛待得太久，看谁都肖似旧人。
“天帝，您来了。”
沉默许久的蔡延终于有了动静，从椅子上站起来，略微低头以示尊敬。
凌君晔收回目光，抬了抬手沉声道：“丹药研究得如何？”
“您请坐。”
蔡延与他一同坐下，这才娓娓道来，“此丹非比寻常，那位名为青璃的炼丹师，很有可能来自上界，精纯程度远超五品炼丹师。也就说，他炼制出这个丹药，不是他的极限，是人界的极限。”
凌君晔靠内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狭长的眼睛显得尤为深沉漆黑。
他并未言语，等待着老者把话说完。
“不仅如此，青璃使用的灵药也不是人界存在的，老夫叫来他们，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用其他灵药代替。”蔡延一边说，一边依次扫过侍从们手上的花盆。
凌君晔道：“千翰不肯说青璃人在何处。”
“老夫倒觉得，他们未必知道，或者说，青璃自己不愿现身。”蔡延捋了捋白胡子，“天帝若想招安，还需拿出足够的诚意。”
这句话好似将凌君晔置于祈求者的位置，让他的眼神变冷了几分。
毕竟他做了一千年的人界主宰，向来只有别人求他，没有他求别人。
蔡延暗暗观察了凌君晔两眼，他也清楚天帝的脾性，便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去端详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