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不日之君,站在眼前的一所小小民宅门前心里忐忑不安。
半个月没有来这个小院,他突然做了太子一事也没来得及细细想下一步要怎么安排,只一心先让朝局安定。
此刻站在门前,他心头慢慢缩紧,怕的便是,她不能像先前一样与他像正常人那般对话。
什么参见太子,民女如何,民女告退等等这类词眼,他想到从她嘴里说出口,心头就揪得紧。
他最怕她和他客气,让他觉着这辈子与她仿佛再不能亲近,再不能相伴。
他希望她能对他毫不客气发火,那样才能让他踏实。
他瞳仁轻颤向汤圆道:“敲门。”
汤圆得了令敲门,不消片刻,门从里边打开。
聂伯看到自带威严的穆元湛蓦地就下跪,“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穆元湛眉心倏然一跳,“起来。”
聂伯似乎看出他的不喜,马上从地上站起身。
他知道他来自然不是找他这个老头子的,不等对方问便赶紧回:“太子殿下,沈姑娘她去了宣府了,秦公子说是去找姑娘,秦医士则是南下回安南了,说是怕南边的将士们中了蒲丽国人的毒。”
“什么?去了宣府?”听到沈云歌去了宣府战场,他陡然脸色变得凌厉。
聂伯知道对方多么在意沈云歌,便赶紧把她前日晚上自己不告而别的事讲给他听,并赶紧跑回自己屋里拿秦不往给他留下的信。
自己不告而别。
大半夜!
去了战场。
聂伯的话让穆元湛再不能平静。
他看似稳稳地站在那里,但心里已经翻起滚滚巨浪,垂在身侧的手也握成拳不安地搓着手指。
前天晚上出的城,赶了一夜的路,不说会不会遇到贼寇,就是冻也能冻出个好歹。
她总是这样,做事从来……
心里想斥责她的,但一转念,是自己的过错,竟然十多日没来见她,就算再忙,就算没有计划好下一步自己身份的问题,也该先找她好好谈一谈。
她心里一定是在想什么。
穆元湛瞳仁一沉合上眼皮深吁一口气。
很快聂伯拿着秦不往留下的信来。
他看了信的内容,知道秦不往主动回了安南要充做军医去心里略松了口气。
随后便向汤圆道:“你回去,告诉高公公替本王挡着,就说本王会尽快回来。”他在自己熟悉的人眼前还是习惯称自己为王。
汤圆一愣,“太子殿下您?”
不错,他是要连夜去往宣府,她去了战场,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多说,两个人再有十多日不见面,他很难想象她会与他如何生分,话没有说开,她会如何胡思乱想。
万一她心一横在军营胡乱嫁了什么人,他非疯了不可。
“快去!”他越想越烦躁。
汤圆嘴一抿,心道:总归紧急的事已经安排下去,先皇的下葬也还有几日的时间,殿下去一趟,加快点脚程也能赶得及回来。
至于高公公如何向众人遮掩,那就是他老人家的事。
汤圆回宫向公公说清情况便给穆元湛收拾衣物用什。
高公公看在一旁急得乱转:“你怎么不拦着殿下?眼下是什么时候,先皇的龙体还没有下葬,身为主持大局的储君竟然离了皇宫,离开京都跑去战场,这这,这让我怎么遮掩?”
汤圆边收拾边道:“您老怎么能不知道殿下的脾气,我能拦得住吗,至于您怎么遮掩?”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郑重地看了一眼高公公,“那就辛苦您老了。”
高公公要了老命的一脸生无可恋。
汤圆拿好东西不再与高公公多话,趁着暮色四合又出了皇宫。
二人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
此刻宣府北城外。
北静王的大营在城外三十里外。
大军急速前进,两个多时辰后抵达北静王大营的十里地外又停下休整,只待半个时辰后再次前进,到达正是子时,对方兵力都在睡觉时直捣黄龙。
将士们在原地暂时休息,骑兵们也都下了马。
这时那个细长眼小将一身铠甲走来,沈云歌才知道他也是骑兵先锋军中的一员。
他定定地看着沈云歌,又道:“你说你,上战场不花钱搞套护心甲却带个面具,你怕什么呢?脸比命还值钱?”
沈云歌看着那细长眼,嘴紧抿,她也是纳闷了,这个人没事干总盯着她做什么。
她也想弄一身好的装备,可手里又没有太多银子,她哪里能顾得那么多。
不过,一会儿若是走运,缴到敌人的东西再穿上也来得及吧。
她没理他暗自谋算着。
对方又看了她两眼才欲言又止地走开。
休整半个时辰后大军再次前行。
就在走到一半的路程后,离对方大营还有一段路时,斥候奋蹄回来传报,说是对方已经发现了我军夜袭,现在正在整队准备应战。
北静王是沙场老将,他已经预料到对方可能夜袭,便在半路一早就安插了斥候,沈伯庸大军想要出其不意是有点难了。
不过他们就算作出准备,只怕那些将士也难免人心惶惶。
只听着前锋将领高声令下:“骑兵营前锋军,随本将拿贼!”
话落,最前方的将士蓦然带起一层黄土,加上今日的月色被乌云掩盖,四下更显得灰蒙蒙一片,三千前锋军杀出,沈云歌跟在最后,也丝毫没有出错地奔了出去。
三千骑兵浩浩荡荡气吞山河,众铁甲军中一袭白衣跟在最后,像一只雄鹰弯出来的利爪。
站在中军旁的沈伯庸远远看着那白衣青年,心道:小子,今儿便证明你自己的时候了,你可不能打老子的脸。
他可是与那些副将们打了赌的。
他虎目一凛向中军将领看过去,“出发!”
随后便是中军一万多将士踏着震天动地军步向着前方北静王大营奔去。
两队侧翼军也各自从两侧出击。
“杀!杀呀!”前锋军喊杀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