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罕与沈伯庸差不多的年纪,没有沈伯庸高壮,但眉眼看着更让人舒服,是愿意让人亲近的长辈模样。
他又道:“不看他就不看他,若是伯父有那么个爹,伯父也不想看他。”
沈云歌淡笑:“伯父,今日这一仗顺利吗?”她关心问道。
“嗯~啧,顺利吧,还没有把他们的大将斩了,不顺利吧,追得他们屁滚尿流。唉,他们现在就像臭苍蝇,伤不了咱们,但是恶心咱们,很恶心!”
“听说他们出了个猛将?”沈云歌又问。
“嗯,算是猛,这些年里还没见过那么腐败不堪的王室能培养出这样的猛将!可惜,就算他在王庭功勋盖世,那也经不住奸佞的残害。总归他是生错地方了,趁着这次对战,咱们还是早早送他离开,别受那气的好。”
沈云歌被逗笑。
岩罕又道:“去看岩康他娘了么?她时常念叨你,生怕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总说这小地方也难找个能配得上云歌闺女的公子,不然给你再说一门好亲事,好歹留在这城里,她能时常看见你,也能解她思念儿子的苦心。”
说起岩康,沈云歌的嘴角慢慢放平,虽然两人没有相处多久时日,他留给她的印象永远是个阳光俊朗的少年形象。
那样好的一个人,纵使二人没有这么深的渊源,她也会感到惋惜。
她向岩罕道:“今天很仓促,改天云歌洗漱整理干净去看伯母。”
岩罕颔首:“好好,走吧咱们先去吃饭。”
沈云歌:“伯父先去,我找一下师兄一会儿就去。”
“他在后边,你去吧。”
“嗯。”
沈云歌向后寻去,找了一会儿看到秦川从马棚的方向走来。他一眼就认出夜色下的师妹。
“云歌?”
“师兄。”
秦川先皱了眉:“你这丫头,怎么学会不告而别了?大半夜自己跑去往宣府……”
“师父已经训过我了。”沈云歌语气缓缓地把话抢在前面。
秦川一噎没再说下去,转问:“梁梦梅的事解决了?”
他知道自己妹子是一定要等着亲自解决了梁梦梅的。
“嗯。”她把解决梁梦梅的事大概说了。
秦川不禁惊目,“怨不得父亲让咱们轻易不要开杀戒,一旦杀过一次人,身体里的嗜血恶魔便就觉醒了。”
沈云歌看对方一脸的不可思议,道:“我太狠了吗?”
秦川摇头,“你的狠是被逼的,只要能控制自己就无关紧要。走吧,吃饭去。”
秦川先一步向前走,沈云歌刚要抬脚,却看到一个什么东西轻飘飘地从他身上落了下来。
对方没注意自己的东西掉了。
她俯身拿起来,熹微的月色下,是一块粉嫩的手帕,看那质地和花纹,和纯禧用过的很像。
沈云歌抬头看向前面走着的秦川,唤道:“师兄。”
秦川回头,她把手帕给到他眼前。
“这,这是……”他皱着挺拔的双眉,“这是那日……”
“师兄不用解释。”
沈云歌没有问什么,秦川先支支吾吾起来,虽然是夜色下,依然看得出他此刻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她又道:“师兄一直躲着朝阳公主,我能理解师兄的顾虑。不过你不辞而别,她只怕会难过一阵。”
秦川把手帕接在手中,缓缓地攥紧在手心。
他挺拔有力的双眉轻蹙着,眼皮低垂,视线一直落在那手帕上,一张分明俊朗的脸写满了爱而不能的忧伤。
“长痛不如短痛,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能多想,先前因身份不能多想,现在,我一个被追杀的人,更不能想。她难过一阵也就过去了,今后再遇到一个身份相宜的男子过日子,甚好。”
他说着把手帕揣在胸口,状似不在意道:“走吧,太饿了。”
“……”沈云歌没再说什么,毕竟自己也算能感同身受。
二人相随去吃饭。
秦川却问:“穆元湛他……”
“不要说他了,今后我只想在安南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秦川愣了愣,不明白两人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让提就不提吧。
饭后岩罕知道沈云歌不愿回舅舅家,也不想去他家,便就在城南一家只剩老两口的民宅里借了一间屋子来暂住。
刚安排好,江哲安听女儿江舜英说表姐回来了,他便一刻未停地和儿子江澜渊从县衙家里跑了来。
舅舅江哲安与母亲长得五分像,性子倒是八分像,读了一辈子的书,一身都是温润书生的模样。
表哥虽然也是读书人,倒是有一点舅母的性子在身上,看起来不似舅舅那般一本正经,反而显得人活泛些。
江哲安还穿着县老爷的公服,表哥则是穿着一身日常所穿青布长袍,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看起来是在街上忙了整整一日。
“云歌你回来了不回家住,让舅舅怎么过得去。”
“是啊,表妹,你既然回来了怎么能住在外头,跟我们回去,你舅母那里表哥说她。”
江澜渊比沈云歌大三岁,平常只专心读书,偶尔知道沈云歌被她母亲为难时他也会说上几句,但王氏总归是她的娘,总是以孝压他,他便也不能对王氏太过。
沈云歌看着两个男人,浅浅笑了笑道:“舅舅和表哥不用心里过意不去,云歌在这里为的是方便随大军一起出征,没有别的心思。”
“随大军出征?”江哲安先就惊了,“你一个女儿家打什么仗,别不是回了一趟定安侯府被你那个没人情味的爹挑唆地要上战场吧?他莫不是疯了,想把你当做儿子养?”
“他如今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他还怎么舍得?那个老匹夫!”
他们都听说了沈伯庸的填房是个奸细,连带那个小女儿也不是他的,就算外甥女他没怎么养过,再怎么不亲,也只是他唯一的女儿了,他怎么舍得啊!
江哲安还没说完,又道:“你即便与老秦学过点棍法,用来防身还行,那瘦胳膊瘦腿的,怎么能上战场呢?万万使不得!”他说着一摆手强烈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