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爆裂处，最后一名血屠团修士的嘶吼戛然而止，崩雷的小手从对方胸口抽出，带出一蓬血雾，被他嫌恶地甩了甩，通道里浓烈的血腥味混着金属烧焦和尘土的气息，呛得人难受。
净世盟修士们喘着粗气，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但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未散的凶狠。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血屠团的人，包括那三个凶名赫赫的元婴老怪，厉昆被张大宝的重剑几乎劈成了两半，焚心老鬼身躯残缺不全，散发着血腥味，最后一个元婴则被王清平的雷霆彻底轰碎了神魂。
“清理战场，执法队员，检查所有出入口，加固防御！”张大宝的声音响起，沉稳依旧，只是胸前的三道爪痕还在渗血，染红了衣襟。
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王清平佝偻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修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搬尸体的搬尸体，救治同伴的救治同伴，通道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张大宝走到一处被战斗余波震塌的通道岔口，这里堆满了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支架，光线昏暗，他停下脚步，背对着通道主路。
“言长老。”
他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穿透了杂音：“这边。”
王清平内心一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碎石堆的另一侧，浑浊的眼睛在阴影里几乎看不见光，他停下，两人隔着几丈远，中间是废墟和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
沉默……
只有远处同伴们清理战场的声响隐隐传来。
张大宝转过身，面对着王清平，他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紧紧盯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你不是她。”张大宝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压抑的寒气。“她天生寒体，根本练不了雷法，你是谁？她在哪？”
王清没有否认，也没解释，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珠似乎穿透了皱纹的掩盖，透出一丝冰冷的光。
“我是谁不重要。”他的声音嘶哑，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重要的是，净世盟需要力量，而我，现在就是这力量的一部分。”
“力量？”张大宝的拳头在身侧握紧，指节捏得发白：“你杀了她？就为了占据这具躯壳？”
“她吗……”王清平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像是在笑，又不像：“她早烂透了，我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张大宝身上腾起，通道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他腰间的阔剑发出低沉的嗡鸣，元婴中期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沉沉地压向对面那看似风一吹就倒的王清平。
然而，王清平只是佝偻着背，一动不动，就在张大宝的威压即将临体的刹那，王清平身后浮现人生万物图……
噼啪……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就在那图卷出现的瞬间，张大宝感觉自己的威压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墙，被硬生生隔绝在她身前尺许之地，无法再进分毫。
张大宝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应……不是元婴期，对方的气息依旧是结丹大圆满的境界：“我拿不下他！”
“外面刚刚经历大战，人心不稳，净世盟经不起任何意外了。”张大宝身上的杀意缓缓收敛，但眼神依旧冰冷如铁。
“你很强。”他承认道，声音低沉，“强得不像结丹修士，但你藏头露尾，占据我盟长老之身，图什么？”
“图个安身之所。”王清平放下手指，声音依旧嘶哑平静：“外面乱得很，这里暂时还算个窝，而且……我需要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张大宝追问。
“一些……只有在上苍才能找到的资源。”王清平含糊地说：“疗伤的，或者……助我恢复的。”
张大宝盯着他，想要从中看出异样，脑海中闪过蛛丝马迹：“他确实曾经找过他讨要过结婴有关草药。”
“所以……你曾是元婴修士？”
王清平喜得他这么想，算是默认，两人再次陷入沉默，都在快速权衡。
“净世盟刚经历血屠团袭击，虽然赢了，但损失不小，急需资源补充。”
更重要的是，张大宝很清楚，血屠团背后很可能还有其他势力盯着，下一次袭击随时可能到来，眼前这个占据晶晶躯壳的神秘人，虽然来历不明，手段诡异，但他的战力是实打实的，在上苍之地，他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刀。
张大宝深吸一口气，胸口的伤被牵动，传来一阵闷痛，他缓缓开口，带着一种交易的口吻：“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继续扮演我盟执法长老的机会。”
王清平浑浊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张大宝盯着他的眼睛：“在这个过程中，你为自己办点私事，只要不损害净世盟的利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条件？”王清平言简意赅。
“一条。”张大宝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在净世盟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出力，像今天这样，对付强敌。”
王清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计算得失，通道远处传来执法队员汇报清理完毕的声音。
“好。”他最终吐出一个字，嘶哑却清晰：“不过，我需要出去一趟，你来想办法。”
“需要时间准备。”张大宝眼神闪烁，继续说道：“我会找个合适的由头，给你安排身份和路线，最快也要半个月，这段时间，你安心待在盟里，别再惹事。”
“可以。”
“那就这样。”
王清平似乎不想再多说，佝偻着背，转身就要融入阴影离开。
“等等。”张大宝叫住他。
王清平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张大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记住我们的协议，也记住，净世盟是我的地盘，你最好真的是废物利用，而不是带着别的麻烦进来的，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冰冷的杀意再次一闪而过。
王清平的身形在阴影里顿了一下，只留下一句嘶哑的低语：“放心，盟主大人，我现在只想……活下去，然后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说完，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的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大宝站在原地，看着那片阴影，胸口的爪痕隐隐作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拳头，又抬头望向通道主路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盟众们正在收拾残局。
一个身份不明、实力诡异的雷道高手，一个交易，一场豪赌，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知道，净世盟现在需要力量，任何能用的力量。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挺直了腰背，阔步向光亮处走去：“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